元昭二十八年 夏
东元朝靖祯帝赵胤康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朝政更是把控在了靖祯帝的庶弟,建承王赵胤封手中。
可山高皇帝远的江南,哪会晓得上京城的风起云涌,众人只道是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的五月好时节。
住在江南送青山地界的老农扛着锄头路过山脚下,叹着气和身旁采荷归来的年轻佃户小声抱怨:
“昨天半夜,山上那位祖宗又杀人了,血都顺着山坳的石缝流到我家院里来了。”
“血都流下来了?老天爷呀,那得死了多少人哪。”
老农颤颤巍巍的开口:“今早山上的匪爷们用板车拉了整整二十车尸体,扔后山烧了,烧到现在火还没灭哪!”
老农指了指后山升腾不绝的浓重烟雾,确实夹杂着烤肉的香气。
年轻佃户听得脊背发凉,看着提在手里的白嫩莲藕顿时像是断掉的手脚,吓的赶紧用麻布遮了遮。
老农又张张嘴,看似说的意犹未尽:“我听下山的匪爷们提了一嘴,说是抓了两个活人上去哪?”
“活人上了送青山?老伯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省的溅一身血。”佃户听了这话,讳莫如深的加快了脚程,拉着老农赶紧离开了山脚下。
确实,都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可惜,这诗情画意的圣地倒是有处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十峰九座。
顾名思义,十座连绵不绝的山峰,九处占山为王的山头,而那送青山,则是这十峰九座的主山。
此山绿树低翠,万木峥嵘,抬头奇峰遮天,珍奇走兽遍地,山雨欲来之时也是文人骚客们赋诗咏唱的一处好风景,可惜啊,成了土匪窝,还是江南第一悍匪盛九的山头。
而杀人成性的盛九,昨夜确实一反常态的留了两个人的性命。
……
等赵倾城醒来之时,已是翌日傍晚,他警醒的环顾四周,发现摆设样式与上京城里很是不同,看样子是被昨天的那伙匪寇劫来这的。
忽然门开了,他防备的身子微微一侧,手上也有了些许力气。
来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头,一手拿着壶热水,一手端着药碗。看到赵倾城醒了,兴奋得开口道: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你兄弟就要烦死我们家九爷了。”
“这是哪?”赵倾城捂着心口咳了两声,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余毒未清。
“送青山。”
小毛头说完,把水壶放到几案上,又递过来了药。
兄弟?对了,凌与枫那小子在他将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嗓子都快喊破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主子快归天了,赵倾城赶紧问道:
“那请问小弟,我兄弟在哪?”
“你兄弟被我们九爷扣在主厅喝酒哪,不过他快急死了,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你醒没醒。”小毛头回答道。
“那烦请小弟带我去主厅找我兄弟。”
说着赵倾城接下小毛头手里的药一饮而尽,不知怎么的,他对眼前的小孩十分放心,并不像在上京城一样履薄临深。
“烦请?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真不习惯,叫我正尘就行。”
说着,正尘便带着赵倾城穿过七拐八绕的楼亭,往主厅赶。
赵倾城边走边四下张望,这山寨里的建筑并非出自普通大匠之手,而是依山而建。
每个亭台楼阁相映成辉,层台累榭,而远远望过去的主厅也藏风聚气明堂开阔,颇有失踪已久的江南宫建名师裴永先生的风格,一点都不像座土匪山,想来就顺便问了一句:
“这么好看的庭楼谁建的?”
“裴永啊,你们这些个文绉绉的人应该都认识他吧。”正尘边走边说着。
“那裴先生人现在何处?”
正尘脚步不停轻描淡写的说道:“死了,建完房子就被我们九爷杀了!”
杀了?赵倾城心下一怔,看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他一定要找到凌与枫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这山头的主人也并非善类。
正尘看到赵倾城步履慢了下来,安慰他道:“别害怕,我们九爷人很善良的。”
可赵倾城哪还信他的话,卸磨杀驴这种事连个小孩子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可想而知这座山的主人得有多丧心病狂。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主厅。
赵倾城进门便看到坐在正对面主桌上的人,身形较一般男子娇小消瘦了些,坐在高高的魁座上显得位子空荡荡的。
一身玄黑云锦束腰蟒袍,清澈高华,似芳兰芷似雨前茶,肤如凝脂远山含黛。墨色长发立冠而束,眉目间英气难掩。
只是作为男子,属实阴柔了些。
“太……”凌与枫刚到嘴边的话语被赵倾城一记眼光给硬生生折了一半。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凌与枫眼明心亮,赶紧走到赵倾城身边上下打量自己的主子。
“与枫,你怎么样了,可有受伤?”赵倾城看着昨夜和自己出生死的兄弟,也是百感交集。
“没事都是皮外伤,九爷已经让大夫帮我包扎了。”凌与枫眼神看向正座上的人。
盛九早在赵倾城踏入主厅开始就嘴角含笑,现在更是灿烂了。
本来以为那个凌与枫已经很是俊美,没想到昨晚带回山寨里就被送下去解毒的赵倾城更是倾逸俊朗,好一个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好!就你了。”盛九兴奋地从魁座上跳起来,快步走到赵倾城身边打着圈问道,“你家中可否有妻室?或者是否有婚约?算了算了,有也没用了,来都来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