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了大茂黎回住处,本拟着得听些许牢骚,孰料这位仁兄只字不提方才宴饮,一路上只对芙蓉园景致赞叹不休。
杜渝目送他进屋,回过身才有些好笑——渤海国将来的国主原是个油盐不进的嘴脸,当真有趣。
方转到凉堂,杜渝却觉着没了意思,便要拧身回去。
“杜统领?”身后是荀冉的声音,这位公主府长史追上两步,笑呵呵的:“殿下方说杜统领定会寻来,怎地这便要走?”
杜渝没奈何,只得回过身,拱手道:“方才吃多了,走走道消食,本无……”
“既是来了,便请进吧。”荀冉向身侧摊手,眼底市侩得紧:“殿下正煮百里观带回的雪水烹茶呢。”
杜渝没了推辞的理由,只得挪进凉堂。
今日两次来此,心境竟是迥异。现下虽是满腹疑惑,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见着李依。
李依盘膝坐着,背靠凭几,就着身后琉璃灯,翻着手中册页。
“坐。”她头也没抬,只摆手示意杜渝安坐。
面前的矮几上是菱形青白盏,内壁阴刻了忍冬花纹。崔桃轻步上前,将方才沏好的茶倒入。
杜渝颔首致谢,捧至唇边,吹散热气,抿了一口。
“这是什么茶?”杜渝眼见汤色金黄,韵致生动,入口是说不出的纯净淡雅,爽润甘醇。细品之下,梅香果味暗涌,让她忍不住将盏底腾空。
“想着你在,便起了那坛雪水。”李依放下册页,郑函凑过去,李依耳语几声,杜渝听不真切。
“是,我这就去办。”郑函便要告退,李依道:“取些茶汤,送去荀先生处。你与阿桃都退下吧。”
“是。”二女依言离去,李依起身,在炉前坐了,亲手取水沏茶。
“这是今年江南东道新贡的九曲茶,本宫也是头一回品。”李依素手芊芊,动作虽快,但怎么看,都让杜渝觉着赏心悦目。
杜渝接过茶盏来,道:“春宫北阁高爽,平林楼、六合亭俱取清凉,便是巨峰堂也环绕松柏。你倒好,还要来这芙蓉园,只怕避暑是假,避事是真吧。”
李依并不否认,道:“本宫懒得管事,何不乐得清闲?”
“这话骗别人去吧。”杜渝啐了句,干脆直言道:“那毅侯话里话外,都是想求你一句答应。我想来想去,都是美事,但你为何不允?”
李依道:“毅侯的想法是长远,但这些话,他合该先与圣人相请。本宫若是应了,岂非坏了规矩?”
杜渝已非初回长安时的愣头青,吹着茶汤,摇头道:“十三娘,你何须瞒着我?你在争取渤海国的态度,毅侯若能归你所用,是一大援。可你现下却等于是拒绝了,那你拦了我二人来此,便是画蛇添足。”
李依道:“他一日与铁青王子合纵,本宫便不能信他一日。”但杜渝能看透这些,也让李依心下欢喜。
倒是忘了这么个缘故。杜渝想了想,又道:“难不成,不能以此为条件?”
“要挟得来的,终究难比得上自愿送上来。”李依点了一句,才抬头,道:“大比近在眼前,你可有把握?”
“有七哥在,大唐的名望不会受损。”杜渝轻松下来,做了个鬼脸,道:“至于我,总不能是末名。尽力一搏便是,其余的我不在意。”
李依道:“这场大比,其中角力博弈不必本宫多言。你若想着公平,那不过是奢望。本宫今日请你来,最要紧的,便是叮嘱你,万要看顾好自己。输赢如何,不过是圣人与两国之间心智较量。景秀与两国使者是旧识,他若不赢下来,三家面上都会难堪,是以不必本宫忧心。”
“你是说……”
“但其余的,铁青王子定要争夺。”李依眸色冷定,只道:“你是大唐唯一的女将,击败了你,便是羞辱了大唐。”
“可羞辱大唐,于他们有什么好处?”杜渝挺起胸膛,道:“再者说,十三娘觉着我铁定输,就这般看不起我?”
李依摇头,道:“你的身手,本宫心知肚明,除非遇上景将军那类,一般人在你手下讨不得便宜。只是大比之际,本宫不在宫中,怕些小人使些阴招。若仅仅让你落败,咱们输的漂亮也无伤大雅;若存了害人之心,你若有损,教我如何对得起漓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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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斯曼帅的啊。看好法兰西。
已改,杜漓—杜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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