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下的模样,便是穿了戎装跟在我身后,旁人也会一眼看穿。”杜渝往后靠了靠,借着烛火,一双眼尽在李依面上打量,道:“太白了。”
“什么?”李依没大懂杜渝的言下之意。
杜渝无奈,先指着自己脸,又指了指李依的脸,道:“便是从未上过沙场,天天在校场里摸爬滚打的,谁脸上这般白皙柔嫩?再看看你的手,哪里有半分摸过兵刃的样子?”
李依低头望着自己双手,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明日起,每日午后,你在太阳下站站,好歹晒黑点儿。”杜渝想了想,又道:“你可准备了戎装?”
“自是备下了。”李依道:“特意做旧,免得旁人侧目。”
杜渝松口气,道:“我也备了两身,过几日给你送来,都试试。到时候,你就随身跟着我。便是要见人,我也陪着你。”
“好。”李依应了,望着杜渝道:“景将军戍卫大明宫,你那位副领借此机会,谋了个抚远将军,倒是提了半品,虽说离了长安,却也是总领颖州军事。既如此,过几日你能上朝,圣人定会问你,千牛卫副领你心中可有人选?”
杜渝坏笑道:“那得看,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李依道:“本宫心中,并无人选。”
“那便请圣人圣裁。”杜渝无所谓道:“左右也轮不上我搭话。”
“御林军一卫副领,莱公自能谏言。他喜你直爽磊落,此次有莱公居中调解,你的副手,定不会成你绊脚石。”李依言罢,道:“夜深,你且坐着,本宫令人帮你安置。”
“尔璞那里……”杜渝有些不放心,李依道:“有阿郑,你放心,明日还你。”
“那便好。”杜渝将最后一颗面果子送入口中,拿酒送了,道:“吃完才能算安心。”
按着前次李依偷回公主府,二人同住一屋,今次也不例外。只杜渝上次睡了侧榻,今次也是如此。她已知李依安枕之际不喜亮光,也将榻前的琉璃灯熄了。这陌生的侧榻有些生硬,杜渝这才有心思赏月观池。
“十七娘,本宫听说,郑结对你诸多深情,倒是你不闻不问,冷淡得紧。”李依想起看过的不良人奏报,郑结那点小心思,旁人看不透,她却早已猜透。
提起这事情,杜渝便是一肚子窝火。耳听李依侧过身,她也转过头,望着李依的方向,道:“十三娘,你可有法子,帮我退了这门婚事?”说罢,她也觉得这是为难人,叹道:“郑结真真小人,我与阿娘说起,阿娘也说,这婚事难退。左右拖过一日,是一日罢。”
李依也未曾搭话,自想着心事,再想问杜渝些许事情,却闻她呼吸悠长——是睡熟了。
翌日,二人起身洗漱,李依换过身新衣,也是简朴素静的。
尔璞果然玩赏一夜,早间过来,仍旧神采奕奕。待用罢早膳,杜渝便告辞。李依令郑函想法子送他主仆二人。郑函取了两身衣裳,尔璞头次穿内监服饰,自己都觉着新奇。
等离了芙蓉园,尔璞寻了个僻静的所在,主仆二人分入车内褪下宫衣,换过寻常衣裳,才驾车回城。杜渝想念崔氏,便先回虞公府上,孰料倒是撞见来访将离的郑结。
杜从谦只得道:“公子,姑娘这不才归家?既是姑娘来了,公子且宽坐。”
郑结面上欣喜,眸里却是阴霾,只盯着杜渝,唯恐她退走不见。
杜从谦冲杜渝使了使眼色,杜渝便知晓躲不过去,只得扶着尔璞小臂,瘸着腿走进了,拿着架势一礼,道:“世兄怎么来了?”
郑结还礼,答道:“昨夜乞巧,没能与十七娘相见,是以今日来此。”他语出至诚,若非杜渝早知此人真面目,只怕心中还会有点可怜。
到了偏厅,便有侍女烹茶送上。杜渝身居主,只忍着腿间酸痛,跽坐端直,敷衍着郑结。
三言两语间,竟是说到付狭岩来。郑结这才亮出来意,道:“听闻付副领要升颖州抚远将军,这千牛卫副领一职,便空缺出来。”
杜渝心下好笑,面上却带着惊讶,道:“付副领要出京了?这我确是不知,倒是世兄消息灵通。”
倒是装的好,郑结自是不信杜渝不知,只道:“也是无意听说的。”
“但付副领便是高升,与世兄的礼部,却没多少牵扯。”杜渝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今次归家,是探望家母。”
郑结心知杜渝这是要溜,当下咬咬牙道:“付副领去哪里,确与礼部无关。但千牛卫副领出缺,有一人选着实堪任。只要圣人问起,十七娘美言几句,此事一成,与你我两家,可谓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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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出自明杨继盛。李大钊改辣手为妙手。
码字君更喜杨公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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