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以灼神情严肃,绕着杨家小姐打量了很久。
小姑娘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也格外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她看看飘落的枯叶,又间歇看看如洗的天空,绪以灼挡在她的面前,好像只是一团空气,小姑娘的目光依旧悠远。
蹲在小姑娘的后背看了半天,绪以灼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好像她的后背根本没有长出半截人。
绪以灼很快就发现自己能够触碰到庭院里除了杨家小姐以外的所有死物,而无论她怎么胡闹,怎么摧残庭院里的植物,怎么上房揭瓦,小姑娘也没对庭院里发生的一切做出任何反应。
好像在她眼中庭院一如往昔,只有绪以灼能感受到发生的变化。
绪以灼消停了。
甚至胡闹了一通还感觉有点累,绪以灼在小姑娘身边坐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家小姐。
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些猜想。绪以灼不觉得是因为杨家小姐做了什么她才会来到这里,眼前的情况,更像玩游戏走剧情的时候,会呈现给玩家的角色背后的故事。
她现在看到的,就是杨家小姐的过去吧。
不知道完整的宅院有多大,但是通往这个庭院的只有一条窄窄的小径,院墙很高,木门半掩,庭中除了三株树木和丛生的杂草再无其他,给人感觉说不出的萧瑟荒凉。
不闻人声。
这个偏僻的庭院里只有杨家小姐一个人吗?
在这里只能听到瑟瑟风声与落叶簌簌落下的轻响,连杨家小姐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轻易就能推断出,杨家小姐是被当成一个怪物关在了偏僻的院落,这样小的一个姑娘,没有人来照顾她,甚至没有人与她说话。明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是闹腾,可杨家小姐却能耐下心来看缓慢飘落的树叶。
即使知道杨家小姐和血衣人后来杀了很多人,绪以灼此时依旧有些可怜她。
对了,血衣人呢?
绪以灼目光落到杨家小姐的后背上,血衣人为什么没有动静。
在这样一个除了他和杨家小姐再无他人的院落里,血衣人为什么不从衣服里出来呢?
绪以灼正这么想着,杨家小姐忽然出声道:“爹娘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小姑娘垂下眼眸,或许是失望了太多次,她的眼中已经没有多少失落。
她低低道:“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
杨家小姐脱下了外裳,外裳里面还有衣服,但这下子绪以灼能看到衣服上印出了人体的轮廓。只有半截身子的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着,脸朝着正后方,隐约能够看到尚显稚嫩的五官。
“爹娘都说你已经死了,在娘胎里就死了——可是我觉得你还活着。”
杨家小姐的话让绪以灼吃了一惊。
背后的人脸双眸紧闭,口鼻没有任何起伏,绪以灼感觉不到呼吸。
杨家小姐声音很轻,像是在哀求:“兄长,你能同我说说话吗?”
血衣人的眼睫似乎动了动。
绪以灼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凑近了想要仔细看看,可这时几片树叶从她眼前飘下,遮挡了视线。等枯叶落下,庭院仍是那个庭院,时间却不再是秋天。
满目萧条,雪花片片飘落。
杨家小姐长大了一些,她仍坐在阶下,但对面多了一对主仆。侍女为衣着华美的妇人打着伞,她们宁可站在雪地里,也不愿意走到屋檐下。
就像是在躲避一个怪物。
妇人恨恨地瞪着杨家小姐:“我怎么这般命苦,生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害死了你哥哥不够,还克死了你父亲……”
杨家小姐好像没有听到妇人的咒骂,她看着妇人,目光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绪以灼就跪坐在杨家小姐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