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神父他略微托住太阳穴,继续在监视着青年圣职者在下面的行动。
机场大厅,阳光灿烂的下午。
一个穿着黑色神职人员服装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提着行李从通道里走出来。附近有不少旅客在推着行李车跟他擦身而过,他们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他拘谨平静的严肃态度很明显跟这些过来渡假放松的旅客不同。
刚刚已经下机的青年圣职者他被教廷总部安排了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当初他们这些教会精英成为埋葬者时,他们原本的身份已经成为机密资料。
他现在被总部所安排的身份是一个名为哈瑞斯的苦修士。他这个官方身份明面上是因为长时间在世界各地朝圣和苦行灵修而不多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他目前是以正打算旅居在法国这边修行的名义暂住在他们的修道院里。
这个只是提供给教会低层神职者和信徒的理由。至于他们给教会分部高层的理由,就是教廷想要在世界各地寻找先知种子,他名义上就是负责这件事的官方代言人。
实际上他是因为下属在任务中途遗失圣物,而不得不过来收拾烂摊子回收圣铃。
看到过来接机的教会分部成员们慎重地走过来朝他打招呼,他只是对他们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他直接带着行李坐上了他们过来接机的专车离开机场。
虽然历代的先知他们的能力都很强大,但是「先知一向死得早」几乎是所有人的一个共识,而且他们经常是死于非命或者英年早逝,没有一个人能善终老死。
也许这个就是他们这种体质的代价,又或者他们太受宠爱才那么早就蒙主召唤到衪的身边而已。就是因为先知无法留下后代或干脆不结婚,所以导致天使后裔的血脉很罕有珍稀。
这里教会分部当地的效率意外地很高。当他在房间里放好行李之后,他们已经派人带了两个小孩过来见他。他们两个男孩就是教会在法国境内所找到的天使后裔和先知种子。
「尊敬的特使阁下,他就是安斯艾尔。我们是三日之前从一间孤儿院领养他回来的,不过我们接他回来时,他身上有些营养不良。」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圣职者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有些意外。因为根据他以前所学习的世界各国名字含意的常识课程,安斯艾尔这个法国名字的意思是出身或教养均极高贵的人,没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是一个被教会所收养的孤儿。
原本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来的青年圣职者忽然整个人愣住了,他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在门口走进来的人,他整个人的大脑都被炸得懵了。
——他猝不及防地看到那双似曾相识的蓝眼睛。
这个少年拥有略长的柔软棕发,他犹如天使般的脸颊有些忧郁英俊,脸颊上柔软薄的茸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就像早就已经习惯在孤儿院里被欺负一样懦弱沉默,他脸上都是被包扎过的伤口。他穿着一套衣袖过长的衣服挡住自己的手,彷佛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拥有一对矢车菊蓝的双眼,而透过他那双忧郁的蓝眸就像看到一片在盛放摇曳的花田,紫蓝色的矢车菊在随风荡漾。但是他那双属于少年的大眼睛有些湿漉漉,看上去就像小鹿般受惊可怜。
——那本人皮日记!这是封面上那一只在先知生前所留下的「全视之眼」!
——对方绝对是属于跟那个先知有关的那一系家族血脉。
而且他忽然发现对方脸上的柔美轮廓竟然跟之前那个塞纳-马恩省河的无名少女有七成相似。难道……他们这三个人之间都拥有属于同一个先知家族的血缘关系,这个无名少女的真正身份也是那个家族的成员……
他们这些家族后裔全部都死得很惨,一个被剥皮挖眼制成一本书,而另一个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河里,连他面前这个少年也是从小就在孤儿院里一直被欺负长大。
——偏偏矢车菊的花语就是「遇见」和「幸福」,它甚至经常给人一种精致优雅的高贵感觉。这个花语跟他们所遭受的命运对比起来,简直就是讽刺至极。
「这一个是格吉尔,他也是被教会在三年前收养回来的孤儿。」
格吉尔也同样是法国名字,它的名字意思是犁地的人或牧羊人。这个金发少年有些好奇地望着他,但是他同时又想要像小大人装得成熟一些般板着自己的小脸。不过跟气质容貌出众但充满邪异的安斯艾尔不同,他看上去更加像是一个平民。
明明是同属同一种本源的力量,在他们身上却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
青年圣职者暗暗心惊,为甚么这里会有那么多天使后裔,难道这个地方上有甚么东西影响了他们的体质?或者直接有一个先知家族的血脉在这里隐居繁衍?
没想到明明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掩护借口,他竟然真的找到跟先知有关的线索。
他正好需要一个机会一直留在外面搜索红衣猎人的线索。看来他可以把这件事向总部汇报上去,再顺水推舟地向上面申请长期驻守在这里进行调查。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平静地开口道:「你们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吗?」
当他们两个身世不一的男孩在俯身亲吻着他手上的戒指,两个人的命运在这一晚都同时被彻底扭转。青年神职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彷佛他也同时在两个学生身上注视着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