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到底还是不管,孩子果然不是你生的。”赵兰想明白后拉下师姐的手,王梨顺势抱住她的腰撒娇,“你把她送来时我就明白了,你叫她‘卯生’我也懂。”王梨是75年、也是卯年十二岁时开始学的生。也是公立年份小、阴历生肖大的主儿。
“谁说的?卯生就是88年属兔子,怕别人搞错属相我才取这个名字……”赵兰忽然被王梨拉下一同躺沙发上,“都凌晨两点了。睡会儿吧,盖上被子,放下心。卯生这孩子心性纯良,搞不出坏名堂的。”赵兰只得叹口气,挨着王梨的颈窝眯眼。
白卯生搞不出坏名堂,可是能搞坏好名堂。她抱着数码相机睡觉,夜里迷迷糊糊地提着相机去洗手间——赵兰两千块的索尼就报废在马桶里。
二十三中辍学打工的那一位更是从深圳返回柏州市,第二天一早就堵在白卯生家楼下。裹了件长到脚踝羽绒服的小姐妹从刚买了早点的白卯生手里拽出根油条嚼了嚼,嘴唇还特意分开免得口红变花,“没馄饨?”
白卯生见这位主儿就下意识捂住一边脸,“印秀,你……你怎么回来啦?”
印秀才读到高二就从二十三中辍学,外面风言风语她是去了东莞而非深圳。她拉着瘦豆角般的白净女孩去近熙街馄饨摊前坐下,叫了两碗后就抬起紫色指甲自顾连舀了三勺辣油。馄饨汤阿姨一句“阿要辣——”还没说完,瞥见印秀碗里红彤彤的一片愣住。
白卯生捧着葱花馄饨清汤慢慢喝了口,见印秀似乎有些饿,又从自己碗里舀出全部馄饨给她。
她们是经过别校孩子介绍在溜冰场认识的。印秀天赋好,学了一个月就成了冰场一枝花,还惹得小痞子为她打了四五架,个个巴不得抢了她做女朋友。她谁也瞧不上,宁愿拉着育才的白脸小妹妹玩儿。两人独处的时候不多,多也是印秀喊白卯生出来陪她散步聊天,或上网说话。
她曾问白卯生,“育才不都是乖孩子好孩子吗?你怎么来和我们混?”
白卯生说,“你们也是乖孩子好孩子啊,不就是学习差了点?我学习也不怎么样。”印秀就明白了,“哦,你是傻孩子。”
她们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属于熟人堆里排第三或者第四个打招呼的那种熟悉,却也莫名其妙地会有些礼尚往来:白卯生借她一百块零花,印秀去深圳前来特意和她告别,并且告知“我没钱还你,这样,我亲亲你吧。”
一去沿海数月,她脸色憔悴得白中发青,要靠厚厚的粉才勉强能看。两道眉毛描得不错,更像卯生经常在老录像里看到的墨膏描就。吃了接近两碗馄饨的印秀擦了擦嘴,见沾里不少口红在上面又掏出化妆镜对着补妆,大眼睛专注地看镜子,再眼珠子朝下,漏出一小片眼白送给白卯生,“看什么看?”补完了妆见白卯生双手握拳乖乖放在膝盖眼睛看地面,脸上又充斥着紧张不安,“别怕,”她冲着白卯生挑眼,狭长的眼尾显得有点妖气,“今天不亲你。”
等结账时印秀就坐那儿,见白卯生付了钱她才站起来,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左右摇晃。白卯生低头,发现十一月寒气刚起,而印秀只穿了双帆布鞋,还没穿袜子。
白卯生不知道印秀要找自己干什么。至于她找到自家楼下,也可能因为她随嘴和小姐妹说了家里在哪个小区。可印秀就这么记住了。印秀和她走了会路,“行了,谢谢你请我吃了早饭。”她伸手,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白卯生,“快低头。”
白卯生乖乖低头,任印秀紫色的指甲在头发里胡乱撸着,等她的短发成了鸡窝,印秀满意地看着作品,“洋气多了。”她将手揣回,“我走了。”
身后的少女看了会儿,忽然说,“等下。”她让印秀在原地等着,一口气跑回五楼家里卧室,从床头柜下的小箱子翻出昨夜里戴的红绒帽,下面压着五百块钱。白卯生想了想,放回去一张。抓着四百块又跑到印秀面前,“给你。”
印秀吃惊,眼睛盯着红票子似乎挪不开,“我可还不上。”
“不用还了。”白卯生将四百块塞进印秀口袋,她羽绒服内估计只有件T恤,腿肚子到脚踝光秃秃地可能是只穿了短裤。而且指甲缺了好几块油没补上,脸上落魄潦倒,连馄饨都要吃两碗。白卯生断定印秀缺钱。
印秀从口袋里拽住那几张票子,看着白卯生笑,“你真的是不是傻子?”她笑时眼里有些心疼,抽了两张给自己,再送两张进对面傻子口袋,印秀吸了吸鼻子,“谢了。”
她迎着初冬淡白的雾气走向前,剩白卯生晕晕乎乎地在身后看着她,“我怎么会是傻子呢?”白卯生举起剩下的两百块笑,“嘿嘿,这下还是有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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