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临走前还劝印秀,“你就待在店里尝试一段时间吧,要是不行还是回公司跟着我跑业务。”
让漂亮女孩跑业务多半是让她用脸蛋拉拢客户,用陪酒搞定客户,必要时,用□□吃死客户。这是店长的经验之谈。
她面上客客气气答应,浩哥走后没两天就给印秀脸色,不是嫌弃她对顾客太掏心窝子,就是觉得她老是推不出去性价比高的产品。性价比对顾客而言就是少花钱买好货,对他们业务员来说就是多卖钱多提成,不同的品牌提成点数也不同,印秀建议的那种实木复合地板提成数最少。而顾客家里地板烂了裂了关她们屁事,那是装修公司技艺不精的责任。
印秀不和店长争论,她低头去洗俞晓敏喝过的杯子。店长又凑过来训,“说了多少次了用纸杯!玻璃杯客人嫌弃不干净,再说每回你这么洗不费事啊?”她不知道俞晓敏在酒楼吃饭时从来不用纸杯,都是让服务员拿玻璃杯装茶。
可在店长眼中,印秀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印秀来浩哥公司快三个月,每个月还是拿一千五的基本工资,据说就这浩哥老婆还不高兴,“现在员工这么不好养?我那会儿跟着你起步时你给我开多少钱?三百!”
而陪浩哥去广东谈代理时,印秀就问过浩哥,“我的基本工资是不是太高了?”她有潜台词,但要等浩哥说出来心里才有谱。
“你就值。”浩哥说。他一路上也基本规规矩矩没对印秀做什么,酒店中都是住单人间,夜里担心得推桌子抵住门对印秀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但回柏州前一天,浩哥给印秀送了两套衣服,“人靠衣装。”浩哥的理由似乎站得住脚,也许也因为拿下了代理心情好。
印秀拒辞时,浩哥忽然握住她的手,“小印……”见印秀神情紧张,他笑了笑,“算了,来日方长。”
这个“来日方长”就成了笼罩在印秀心头的一片阴影。她只有拼命工作才能暂时忘却——她不愿意像母亲印小嫦那样挑汉吃饭。那不是挑汉,那是镀了层温情面具的皮肉生意。
印秀第一个月进店连一桩单也没做成,但是她在陪浩哥时留了个心眼:对方肥头大耳、眼睛老往自己身上睃的秃顶老板谈业务时就认真起来,将业内各种动向说得清楚明白,哪家厂家上了几条生产线、挖来什么技工都搞得门清。而浩哥则对柏州和省城市场上的家装品牌如数家珍,将他们的成本价、进价、零售和团购价闭着眼能报出数字。
印秀心说,这些我也要摸清楚,又对这些男人多了层认识,“他们对女人不怀好意,对生意的态度却端正得多。”
虽然现在的工作和她开服装小店的理想相去甚远,但是为了吃饭和发展,她觉得自己没有挑剔工作的权利。
浩哥也交了一些底给她,“不能单单看纸面上和桌面下的价格还有利润,还得看帐期。”所以他不放弃零售店,“大客户,像什么酒店装修的,它的帐期有时就能压死公司的现金流,现在市场好,零售做好了现金流不会差。”
印秀就多听多用心琢磨,学浩哥,学店长,学同事甚至去省城逛市场看人家怎么销售,第二月开始,她开始成交。地板卖出三笔,提成两千块。如果俞晓敏这单做成,就是第四笔。她看菜下锅,酒楼锻炼出来的看人本事让她对客户心理的把握也熟练。俞晓敏是非常有主意和强势的人,她不能替她做决定,而是要柔顺地给出诚意的建议,让她自己拍板。
越工作她越觉得自己以前读书时太犯傻,老觉得老师讲的她听不懂,书上试卷上的题她也做不来。其实就是没用心或者静不下心去琢磨里面的道理原理。
只要能学东西,店长的难听话她听了就忘,印秀洗好杯子后看了下时间,“店长,我该去仓库清点了。”
骂了她好一会儿的店长才没好气地哼了声。印秀和别的同事打完招呼后就去了仓库,这是她难得的安静时光。今天安静时除了在心里思考生意工作,就是想和卯生通个电话。
卯生暑假没歇着,陪着王梨巡演完后假期已经接近结束,她又回省城验收了浩哥他们公司给收尾的装修,赵兰看了也很满意。卯生向印秀道谢,还说要请她吃饭。日子就定在今晚。
卯生还说她家原先的房子租出去了,这几天她就陪着母亲回柏州就是看看外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听着她哭我们受气。”
“你不先看看俞任?”印秀问。
“……”卯生那头停了会儿,“我见不着她。而且我们好像……闹了不愉快。”卯生擦了擦鼻尖,“印姐,我最近一直想,是不是人和人的路早就注定不同了?她学习那么好,以后考名校、工作也一定很体面风光。我只是个唱越剧的,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出头、哪年能出头。”
“路不同也不碍着人走一块儿啊。”印秀想,“你要成了越剧小生,我就是个做服务员和卖地板的,你是不是就不和印姐玩儿了?”
卯生坚决说不是,她又说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的,“我就是觉得,我和俞任好像没什么话了。”后来她们又联系了几次,问了唱戏问考试,问完考试问家长,卯生咬着唇,“要是一辈子都在十五岁就好了。”
印秀想起冬日下那个白色身影,她笑了,有些十五岁她能一直记在心里。“可卯生呐,得往前走,再难,前面的可能性总比现在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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