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的乞丐和流民,熙熙攘攘,让人难以辨认。如果非要强行区分,拿着碗要饭的,大多数都是乞丐,但谁又知道,里面流民到底有多少?
“王二,这西安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刚才不快的一幕,王泰似乎已经忘记,但是满街的穷苦人,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公子,西安府还有口饭吃,这已经算好的了。听说那延安府、凤翔等地,百姓饿死无数。野草树皮都吃光了,百姓就开始吃观音土、吃人肉,你吃我家里人的,我吃你……”
王二暗暗摇头。自从坏了脑子,王泰变的忧国忧民、古道热肠,完全和以前的莽汉不一样。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王泰一阵恶心,赶紧阻止了王二后面的话。
王二说的是实情,王泰却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易子而食,以土充腹,这世道,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公子,我憋不住了!”
还没等王泰出言阻止,王二已经跑向了路旁的一条小巷,如同上山下山一样,经过几座高于屋顶的垃圾堆,就在肮脏泥泞的隐蔽墙根,开始放起水来。
“你要是想……拉了,是不是也这样,就地解决?”
王泰瞠目结舌,对着奔回来一脸轻松的王二问道。
“公子,大家伙都这样。”
王二讪讪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王泰摇了摇头,王二牵着马,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不断地,有拉着尸体的大车向前而去,看来不是饿死就是病死。这大热天的,万一引起瘟疫,可就要闹起大的恐慌了。
“公子,咱们现在是先去吃饭,还是去糖坊街?”
糖坊街为明朝西安府城街名,在原唐城太极宫处。唐末改筑长安城时,被划到城外。明初向北扩建府城后,又进了城,形成居民坊。
王泰这次来西安城的目的,也是想拜访一下城中的教士,看能不能通过他们,帮助自己铸造一些火器。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来东方传教的教士,都是知识渊博的饱学之士,明朝历史上那些自始至终的利玛窦、汤若望等人,莫不都是如此。
天启末年,也就是九年前,德国神甫、传教会会长金尼阁、传教会副会长阳玛诺、教士鲁昭来西安,在糖坊街建立了一座天主教堂。现在就是不知道,这教堂和传教士们现在的情况。
“先去教堂吧,现在,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刚才的所见所闻,再加上王二的一番悲惨描述,王泰那里还有心情去吃饭。
这世道,的确是让人不容乐观。
走到南北和东西交接的什字,远远看去,一堵高大的城墙在周围的房宇中突兀而起,光是东西走向,看起来最少也有三四百米,高度几乎和西安城墙持平。
“王二,你知道吗,这是谁的府邸?”
王泰暗暗摇头。眼前的建筑,让他莫名地想起后世流传的那部小说双城记来。
“公子,你难道真的忘了? 这就是秦王府,有两层城墙。那日在城外,咱们和秦王府的郡王发生冲突,你不记得了?”
王泰心里一惊,瞳孔收缩,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秦郡王那张苍白冷酷的脸来。
“这城墙上,好像还有卫士。”
王泰手搭凉棚,远远望去,秦王府城墙上,一些来回晃动的人影,看样子都是手持刀枪、顶盔披甲的军士。
“公子,秦王府里有上千卫士,两道城墙,还有护城河。咱们还是快走吧!”
看到眼前的秦王府,王二心里莫名地发虚,不由自主催起了王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蛀虫比比皆是,大明岂能不乱、不衰?”
王泰微微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公子,来坐一坐,喝口茶。”
“两位兄弟,天太热,里面曲径通幽,进来坐坐吧。”
一路上,大街两边,不时有浓妆淡抹的女子凭门而立,招揽生意。其中一些女子徐娘半老,鱼尾纹清晰可见,依然是临窗而笑,可见生存的不易。
王泰看了看面红耳赤、只顾前行的王二,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王二,这种地方去过没有,要不要进去坐坐?”
这小子一定是个雏鸟,什么时候,一定要破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
果然,王二脸上更红,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