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杏山堡堡墙上,李定国、董士元等人张目四顾,黑夜中灯火万点,众人都是看在眼中
“老董,看起来,外面的情形不妙啊!”
杏山以东,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李定国心中隐隐不安。
“鞑子掘壕挖坑,看样子是隔绝杏山和松山。大人猜的没错,大军粮草不济,必会退兵,鞑子必会挖壕狙击。”
董士元摇了摇头,目光中都是疑惑。
“既然长岭山还在我军手中,怎么会有明军从灰窑山这边突围?他们不应该走松杏大道吗?”
灰窑山靠近海边,这些明军不走松杏大道,难道说,清军已经长驱直入?
李定国冷冷一笑,目光中有一丝幸灾乐祸。
“所谓九边精锐,不过是一盘散沙。久攻不下,粮草不济,各扫门前雪,什么事情这些官军做不出来? 河南军主力都在杏山、塔山大道,洪承畴徒有虚名,各镇人心叵测,王泰独木难支。也许,大军已经溃散了。”
董士元心头一惊,眼神迷惘。
难道说,援锦大军已经溃散,王泰也已经在溃逃的路上。
“李定国,你小子吓我一跳!”
董士元很快反应过来,不满地瞪了一眼李定国。
“白天长岭山才点的狼烟,而且是一柱,你不要说,据山而守,南阳卫守不了一天!”
李定国尴尬一笑。确实如董士元所说,南阳卫火炮 400 门,又有震天雷这些大杀器,要是守不了一天,岂不是贻笑天下?
“李定国,你不要整天王泰王泰的叫。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知道尊卑有别,知道恩怨分明。”
董士元看了一眼李定国,言语中很是不满。
“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叫叫又怎么了?”
年轻的李定国还在嘴硬,不过语气没有那么强烈。
“李定国,我知道,你心里有一道坎过不去。张献忠是你的义父,他死在王大人手里,你觉得对不起张献忠。要我说,张献忠该死,死的太轻松了些!”
董士元的话,让李定国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怎么,还想打我?”
董士元冷冷一笑,话语字字诛心。
“王大人说的对,张献忠等人是没有建设,只有破坏。朝廷屡次招安,即便是张献忠挖了人家皇帝的祖坟,皇帝照样没有杀张献忠。人家李国能投诚,现在是河南副将,也没见皇帝杀了人家。”
董士元看着远处的黑暗,似乎是有感而发。
“从车厢峡,再到湖广,每次都是降而复叛,毫无信义,不忠不孝,所过残破,裹挟一空。闹过来闹过去,最后死难的,还是老百姓。”
李定国脸色难看,眼神闪烁不定,嘴唇哆嗦,却没有反驳。
“李定国,张献忠自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要是大人把他交给朝廷,押解进京,抽筋扒皮 凌迟处死。你想想,大人是不是对得起张献忠?”
董士元侃侃而谈,要不是觉得李定国是条汉子,也是个人才,他才懒得费这些口舌。
李定国幽幽叹了口气,垂下头来。
“李兄弟,大人对你,那是爱才,哥哥我都羡慕。一个流寇的俘虏,张献忠的义子,能担任一卫主将,你呀,如果还不感恩,那就是猪狗不如了。”
李定国心头一颤。不由自主想起了王泰说过的那些话来。
英雄,为国为民,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其本旨离不开“国”、“民”两字。
“国之兴,盗贼随英雄立功;国之败,官吏同无赖轻法。这话是大人说的,你我兄弟,曾经都是盗贼乞丐,就一起随大人建功立业,好好做些事情吧。”
董士元看着低头沉思的李定国,加重了语气,也是语重心长。
“以后,不能再对大人直呼其名,这样太不敬重,别人也会以为你是忘恩负义之徒。记住了!”
董士元说完,不再啰嗦。
有些话,说一次足够,不需要喋喋不休。
李定国看着遥远的天际,痴痴发呆。
堡门打开,数十匹精骑鱼贯进了军堡。
“将军,路上抓了几个鞑子的游骑,要不要审一下?”
王威上来,向董士元禀报。
“王威兄弟,辛苦了。把人带上来吧。”
董士元看王威身上血迹斑斑,便知道,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几个清军被压了上来,被军士们按着跪成一排,在堡墙上跪下。
几个清军俘虏头盔被打掉,露出光头的金钱鼠尾,个个戾气满身,一脸的狰狞。
清军俘虏当中,有两个面色激奋,嘴里唧唧歪歪,即便是被捆押着,也是拼命挣扎 满脸的不服。
“他们两个,嘴里说什么?”
董士元叫过留守的几个本地军士,板着脸问道。
“将军,话太难听了,小人不敢说。”
说话的军士满脸赔笑,吞吞吐吐。
“快说,不然军法伺候!”
董士元一皱眉头,军士赶紧开口,不敢隐瞒。
“将军,鞑子说,他杀的明狗不知多少,糟蹋的明人女子过百,家里还有几个明人的奴隶天天糟蹋。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董士元脸色铁青,轻轻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在叫嚣最凶、粗壮异常的鞑子面前停下。
“有种,现在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