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星斗高悬,弯月斜挂,断壁残垣的盛京城,笼罩在了一片朦胧和寂静之中。
数日的狂轰滥炸之下,明军的火炮终于暂时停歇,盛京城的军民,一片瓦砾和焦土之下,难道地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破碎不堪的城墙上,一具具尸体姿态各异,血污和人体器官到处都是,炮弹爆炸留下的焦黑和浅坑无处不在,苍蝇在血肉上尽情吮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城头昏黄的火光下,疲惫不堪的清军们,纷纷靠躺在城墙上休息,呼噜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能睡就睡,谁也不知道,明军的火炮何时打响,自己的性命,又能维持几天?
范承谟,范文程的二儿子,枕着一具尸体,正在城头上酣然大睡。这几日,他守在城头,出生入死,指挥炮手对付城外的明军,还打翻了对方的一门火炮,打死打伤了几名明军炮手。为此,还受到了守城主帅多尔衮的犒赏。
“范侍卫,醒醒!”
正在呼呼大睡被人叫醒,范承谟迷迷糊糊醒来,满脸的不高兴。
“皇上请你去一趟!”
叫醒范承谟的清军满脸赔笑,和蔼可亲。
皇上?难道是要走狗屎运了?
“马上!”
范承谟心头一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
来到崇政殿前,只见空地上站着上百清军将领,满蒙汉都有,但以汉臣居多,众人密密麻麻一片,互相低声寒暄。
而在将领们的周围,火把熊熊,清军宫中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恭顺王,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召集咱们吗?”
范承谟低声问着身旁的恭顺王孔有德。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有什么要事吧!”
孔有德摇了摇头,心里也是狐疑。
“别看我,我也是一头雾水!”
看到范承谟的目光扫了过来,汉军正白旗的固山额真马国柱立刻摇头。
范承谟正想继续追问,忽然无数的清军手持火铳从四面八方而来,把众人围了起来。
众臣都是惊疑不定,这些清军个个龙精虎猛,似乎是宫中的巴牙喇兵,皇上的护军。
他们包围众臣,到底意欲何为?
巴牙喇铳兵出现,原来的宫中侍卫纷纷撤离,只剩下广场上的火光熊熊,和一张张仓惶的脸庞。
巴牙喇铳兵中,面色阴冷的军官大声喊了起来。
“准备!”
巴牙喇兵开始装填弹药,很快完毕,火点星动,对准了惶惶不安的众臣。
“你们要干什么?”
“皇上在那里,我们要见皇上!”
“你们不能这样!”
人群骚动,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众臣个个脸色煞白,惊叫声中,各色话语纷杂,却被巴牙喇兵军官的怒喝声压制。
“开火!”
排铳齐发,连绵不断,空地上的群臣被打的东倒西歪,惨叫声不断。
终于,铳声停止,周围平静了下来。巴牙喇兵手持刀枪上前,开始上前,逐个查看伤亡情况。
“为...什么这....样对我?”
孔有德满身的血窟窿,眼睛瞪的老大,眼神里都是不解和不甘。
“你个汉狗,你也配问!”
巴牙喇兵冷冰冰一枪刺下,孔有德喉咙中枪,怨恨都陷在了喉咙里面。
“别杀我!我对大清一片忠心,你们不能卸磨……”
范承谟侥幸未中要害,被巴牙喇兵发现,范承谟急的哭出声来,却被巴牙喇兵一枪,狠狠刺入。
铁枪头连续猛刺,范承谟大叫一声,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你个狗奴才,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
巴牙喇兵们在倒下的血肉堆里挨个检查,死的没死的,一个个补上几枪,确保无一漏网。
广场上的呻吟声、求饶声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堆堆冰冷的尸体。
“郑亲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崇政殿门前,布木布泰看着大殿前广场上巴牙喇兵们屠戮的一幕,脸上晦暗不明。
“太后放心,臣必不辱使命!”
济尔哈朗脸色阴沉,躬身一礼,下了台阶。
为了盛京城中的数十万旗人,他有得选择吗?
几日的炮战下来,作为清军主帅的多尔衮精疲力尽。他回到府中,和几个朝.鲜美妾一番大战,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忽然间,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母亲阿巴亥被黄太吉逼着为死去的努尔哈赤殉葬,自己满腹怨恨,恨不得杀了那个该死的黄太吉,却无力回天。
一转眼,自己风华正茂,在草原上驰骋,指挥千军万马,好不威风。又忽然大军入塞,无数汉人跪地求饶,却被无情杀戮,将士们满怀抢来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汉人的妻女,纷纷被他们糟蹋……
猛然间,汉人大军缓缓向前,他们唱着军歌,枪炮齐发,大清勇士狼奔豕突,犹如丧家之犬,遍地都是他们的鲜血和尸体,天地一片红色。
“多尔衮,你这狗贼,还我汉人的命来!”
盛京城墙轰然倒塌,身子远远高出城墙,巨灵神一般的明将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雪亮的长刀当头砍下……
“不要!”
多尔衮满头大汗,一下子坐了起来。
“王爷,又做恶梦了!”
身边的朝.鲜女子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锦帕,给多尔衮擦汗。
“现在是什么时辰?”
多尔衮靠在了床头,腰间一阵酸痛。
常年沉溺酒色,才仅仅三十七八,本该年富力强的多尔衮,却如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体极差。
“回王爷,刚刚过了子时。”
另外一个朝.鲜女子娇滴滴地回道。
“才过子时!”
多尔衮一愣,眉头一皱。
这一旦醒来,可就难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