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轩扫他一眼，眼神凌厉，警告意味十足。
竹之廷耸肩，低着头跟在商轩身后进了安王寝室。
小林子给了商轩，阿阮身边就一个小扇子看顾，没留意让阿阮在大冷天浇了一盆冷水还冲进火场救人，现在是又病了。
消息被瞒下去，为了蒋嫣的名节，必然不能宣扬是长孙朗亲自把人救出来。
阿阮安安静静斜靠在床榻上，翻看一本杂书传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在眼睫下投射一片浅浅阴影，有点隐约朦胧的美感。
商轩走上前，发现阿阮嘴唇有些发干，率先倒了杯热茶捧到阿阮面前，阿阮笑着接过，问商轩：“今日怎么来了？”
商轩答道：“听说，哥哥，生病，来探望。”跟他说话语气冷硬，跟好哥哥说话声音轻柔到不行，简直云泥之别，令竹之廷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不小心着凉，无大碍。”
阿阮侧身看见商轩身后的竹之廷表情扭曲，微微一愣，这人面容平常，刚才竟没发现。
竹之廷也察觉到阿阮的目光，抬眼朝阿阮微笑，边笑边在心中赞叹，嗯，眉清骨秀长得好，腹有诗书气度不错，温柔随和脾性也好，商轩和他的眼光一样出挑…
商轩唤回阿阮的思绪，问道：“蒋家，小姐，来了？”
阿阮没来得及点头，厚实的帘子就被人冲撞开来，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小朗，看，漂亮的花！”
阿阮顾不上商轩，蒋嫣已经把梅花凑近了他的鼻尖，他下意识一躲，蒋嫣便把花更凑近了些，阿阮只好闻了闻，惊喜道：“很漂亮，很香，让侍女找个花瓶插上吧。”
蒋嫣大幅度点头，风一样进来，风一样出去。
就这短短一瞬，商轩的脸阴了一个度，阿阮并没有什么反应，竹之廷若有所思，原来是“单相思”，而且二人之间还有个绊脚石，小影，你可有好戏看了。
阿阮解释，“小嫣刚来不久，嫌屋里憋闷，我就让她出去玩，小九，你和小嫣同龄，也出去玩一玩逛一逛，别总闷在屋里。”
商轩默默说道：“我，喜欢，待在这里。”
阿阮闻言不多说，招呼侍女上热茶点心。
商轩本就性子沉闷，阿阮无话，他自己也找不出什么话说，眼睛茫然看着阿阮所处，偏生避开对方的眼睛，只瞧唇与下巴。
竹之廷先行了一礼，是东寅的尊礼，“听闻安王殿下幼时曾照顾九殿下，多谢安王殿下善心。”
阿阮唇角勾起弧度，显得和善，“本王把小九当做亲弟弟一般，当时力所能及，能帮则帮。”
竹之廷笑道：“九殿下也是极挂念安王殿下，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竹之廷！”
阿阮疑惑了，悄悄瞥向商轩，这孩子好像是知道自己在西盛，才心甘情愿过来的，既然能知道自己是西盛的皇子，手中的势力当是不小，为何看起来跟个落难的皇子差不多…
竹之廷慌忙住嘴，后退两步，“哎，我可真是管不住我这张嘴…安王殿下，还请您替我向九殿下求求情，饶过我这一回…”
阿阮搞不清这主仆二人打什么哑谜，善解人意道：“本王并未听见什么，小九也不要过于苛责。好了，看这天色是该用午膳了，小九，要不留下用完膳再走？”
商轩却摇头，“五哥，我先，回去了。”
阿阮自然同意，两方推拒下他仍躺在床上没有动，由杨桐替他送客。
在车厢里，竹之廷问道：“那个小姑娘就是你想杀的人？”
商轩闭着眼睛假寐，从鼻腔发出一声“嗯”。
竹之廷咂嘴，“何必杀人呢，我看安王对那姑娘没什么爱慕情谊。”
“王妃。”
竹之廷不理解，“死了这一个姑娘，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子等着做王妃，妩媚的，温柔的，娇俏的，飒爽的，安王的选择余地不是更大了吗？”
商轩睫毛轻颤，睁开眼睛，也意识到这一点，“都杀了。”
竹之廷苦笑摇头，“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我儿子…”
商轩冷眼瞥过来，竹之廷打住嘴，“放心，我只比你大一轮，我也没和小影有夫妻之实。”
“唉，杀不完的，要是能杀完，你就真是我儿子了。再说了，安王的未婚妻子全死了，背上个克妻的名头，还不惹得天下人耻笑？”
“他是，我的。”
竹之廷一愣，回头看商轩，乌黑的眼睛已经闭上，语气中的坚定和势在必得还回响在耳边，这不单单是小弟对兄长，还夹杂着别的情愫，或许他那时想的“单相思”，一语中的？
“开窍这么早？莫不是你我真是血肉至亲？”竹之廷喃喃道，声音细小，淹没于滚滚车轮声中，商轩或许听见了，或许没听见，仍安坐车榻之上，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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