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要考语文，可是甘雪凝觉得如果不解决这个疑问的话，下午的语文考试她很可能会用二进制来写作文。
校园里静悄悄的，绝大多数人仍在考场里奋笔疾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是数学考试的正式结束时间。
雪凝飞快地从车棚里取出自行车，以兔子的速度朝家骑去。
她狂奔进房间，把昨天用C++、C、Java、Python、Pascal、Basic、AS3七种语言写的随机小程序拷贝进自己的平板电脑里，然后带着平板电脑，呼地骑上车出门。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的时候，雪凝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学校，在进出校门必经的林荫大道旁找了个石凳坐下。学校的柠檬花花期不如雪凝家的极夜雪花期长，此时林荫道旁的雪白花簇已谢，结出了小而绿的柠檬果实。雪凝坐在几丛探出的柠檬果之间，等待第一批考试结束出来的学生。
谁也好，她要找人帮她个忙……
远远地，终于看到一个同学的身影从林荫道的尽头转出来。雪凝连忙站起身，捧着电脑就冲过去。太好了！总算还有人提前交卷！要是大部队一涌而出，雪凝还真不方便去随便拦人。
急匆匆地冲到一半时，雪凝“刺溜”刹住了步子，差点左脚绊到右脚。
那个逐渐走近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高高大大，穿着黑色T恤和米色运动裤，书包随意而潇洒地撂在宽阔的肩膀上——是郑文宇！
倘若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雪凝都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反正只是请人家帮个小忙。可是郑文宇……雪凝张口结舌。郑文宇是市实验高中的明星学生，长得帅，学习成绩好，篮球打得棒，还是校学生会主席——那就是传说中的“校草”。一年以来，雪凝听黄珊珊以及女生甲乙丙丁对郑文宇的花痴讨论听得耳朵上了茧，还跟着黄珊珊看了一场又一场郑文宇的球赛。可那些只是远远地听，远远地看，从善如流，雪凝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跟郑文宇实际说话。拜托，她只是棵12岁的豆芽菜嘛！而且雪凝十分清楚，郑文宇根本不认识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老是有女生跟她搭讪，他也会很烦吧。
雪凝尴尬极了，很想就这么抱着电脑装成没事人一样从郑文宇身边溜过去。然而显然她的演技不怎么样，郑文宇已经注意到她捧着电脑没头没脑地冲过来，礼貌地停下脚步。
不要这样啊！这样我溜过去就变成不礼貌的无视了！雪凝额头冒汗。
“哦，请请问，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雪凝硬着头皮开口，结结巴巴一连蹦出三个“请”，随后又赶忙解释，“我在这边等了一段时间，除了你没有人提前交卷出来……”
“考我们学校的‘魔鬼数学’卷子，我最多只能提前15分钟出来，” 郑文宇笑了笑，“你提前这么长时间交卷，一定是甘雪凝同学？”
雪凝大为惊骇：他认识我？
“是什么事情要帮忙？”郑文宇问。
“哦哦，这个。”雪凝嗖地把平板电脑塞过去，“桌面上的这几个小程序，你能帮我运行看看吗？”
“随机抽数？”
“是的。”
“这7个程序……编程语言不同，都是一个内容啊。”不愧同为数学提前交卷的人物，反应相当快。
“是的，但是我自己运行的时候有点奇怪，我想请自己以外的人试试。”
林荫大道两旁的鹅掌楸虽然蔚然如盖，盛夏的阳光依然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滚烫地照在人身上。郑文宇单手把自行车提上过道放好，雪凝跟着他走到道边更阴凉的浓荫里。
他真高呀，雪凝想，其实缩在他的影子旁边就不会被晒到……
两分钟之后——
“我在每个程序里随机抽了十个数，运行结果是这样。”郑文宇把平板电脑递还给她。
雪凝接过来——
“你随机出来也全是0和1？”瞅清屏幕，雪凝不禁叫出来。
“什么？”郑文宇已经转身去拿自行车，闻言扭回头来。
雪凝把电脑递过去，郑文宇接过仔细瞧了瞧：“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在C语言编的程序里随机出来的数是‘87 74 17 41 91 23 68 45 49 84’，在Python编的程序里随机出来的数是‘82 45 5 22 96 57 43 99 68 16’，没有0，也没有1。”
“咦？”雪凝再次从他手里拿过电脑。这回郑文宇绕到她的身后，越过她的肩膀朝屏幕瞧。
两个人都惊住了：只见平板电脑在从郑文宇手中脱手、完全被雪凝握住的一刹那，各个程序窗口随机出来的数字同时变换成：“0，0，0，1，0，1，0，0，1，1”、“0，0，0，1，0，0，1，1，1，1，0，0”……
“这个……有意思。”郑文宇怔了一怔，在她身后开口，“你设计了一个类似于人机识别的程序吗？会随着持有电脑的人不同，显示不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