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除了兰翎,陆景辞睡得更不踏实。
他本就怕黑,不是担心床上突然爬出条蛇,就是担心女鬼坐在床边看他入睡。
屋内的烛火通明燃了一整晚,熬得他是精神衰弱,第二天清早顶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出现,苏虞看到先是一惊,然后担心道:“师弟你这是半夜做贼去了?”
陆景辞摆了摆手,催促道:“师兄我们还是趁着天色尚早,快点摆阵做法吧。”
再不回去,他就真的要成修真界睡眠不足肾衰竭而亡第一人了。
陆景辞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驱魔符纸,和苏虞两人摆阵施法。
只见陆景辞目视前方,清风微抚,衣角和墨发飘逸灵动,他轻启薄唇,念道:“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从阵法之下传来无数刺耳可怖的尖叫声,响彻整座皇城,而后逐渐微弱了下去。
做法持续的不久,却有些耗心神,做完这一切,他们也不再逗留,收拾了东西就踏上了回伽蓝界的路。
时间倒转回现在,为什么他们正站在云州闹市的街头逛街,还是要归功于苏虞。
“这个桃花木梳格外雅致~”
“这个桂花头油味道馥郁买一个~”
“这个……”
陆景辞一看天色也不早了,赶紧拦住苏虞:“师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吧,等下次再来也不迟啊。”
苏虞一听在理,放下了手里的发簪,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尖细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段兰翎吗!怎么在这里能碰见你,伽蓝界赶下来了?”
众人寻着声音去看去,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瘦弱的男子,尖嘴猴腮像个刚成人形的瘦皮猴子,一双绿豆小眼里阴险鄙夷的精光。
兰翎看见这人,面色一冷。
冤家路窄。
薛朝从小就仗着自己父亲是师太师府邸管家就任性跋扈,还成立了个什么狗屁薛朝教,不是到处去别人家偷鸡摸狗,就是欺负殴打那些家境贫寒出身低的孩子。
不巧那个倒霉孩子就是兰翎。
他小时候不知道被薛朝困在角落里多少回了,一群孩子在他身边围着跳舞,还编了首歌谣,“丧门星段泠朗,克死亲爹娘当娼,一张白脸像姑娘,娈.童男 .宠万人压!”
兰翎刚开始听见,一双乌黑氤氲的桃花眼火光四溅,像一头小豹子不要命的冲过去,狠狠一拳就将比他高近乎一个头的薛朝打倒在地,一群孩子都拉不住这个发了疯的狼崽子。
薛朝的大门牙就是那时候被这个疯子打掉的。
即便那时候被打的遍体鳞伤,兰翎也从来不愿意服软,每次脸上都着青红交加的新伤。
薛朝大摇大摆朝着他这里走来,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兰翎冷笑一声,当做没听到径直向前走去,却不料薛朝直接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好狗不挡道。”
兰翎没低头,甚至根本没把薛朝放在眼里。
薛朝果然气急败坏,眼里闪着怨愤阴冷的光,咬牙切齿道,“他亲娘就是窑子里最漂亮的那个荡.妇,千人骑万人压,生下来的小子也长得不男不女的,呵,估计上他娘的太多了,连亲爹都不知道是哪个,啧啧啧…”
他刻意说的极为响亮恨不能让方圆百里都听见似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都不由停住脚步张望过来,看向这边的热闹。
薛朝一看,笑得更加气焰嚣张了,冲着兰翎喊道,“喂,你没去和你娘干同一行当吧,这脸当个小倌绰绰有余啊哈哈哈哈。”
兰翎站在一旁脸色平静,脸上未见一丝波澜。
紧握成拳头的手却泄露了此时的情绪。
内心血气翻滚,怒火瞬间涌入了四肢百骸,但师尊他们在这里,他不能闹事。
陆景辞听到了却是冷了脸色,凛冽寒光的眼风犹如利刃,眼里有小火星子燃起,“你嘴里说话可不要太难听啊。”
薛朝看了眼陆景辞,不屑的冷笑一声,“哟,又来了个小白脸?怎么你们这里花魁选举啊?”
该死的狗杂种,是真不想活了!
兰翎神色一冷,身形一动凌厉挥拳出手,却不料被一双冰凉的手牢牢抓住。
“别冲动,这都是人,别中他的激将法了。”
陆景辞看了眼兰翎,眼里有隐隐的担忧,握着他的手不由安抚道。
兰翎再怎么腹黑心机,到底年纪摆在这里了,难以掩藏住自己眼里的杀戾。
兰翎犹豫了片刻,但是陆景辞眼神坚定不容置疑,手如桎梏紧紧将他抓住,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手。
“先走吧。”
陆景辞顿时松开了手,并未再搭理薛朝,径直往前走去。
兰翎一行人跟着陆景辞往前径直走远,却还能听见身后薛朝传来嚣张跋扈的贱笑声。
兰翎眼波流转,漆黑如墨的眼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弯起一个近乎残忍锋利的弧度。
呵,现在能笑就笑吧,等没人的时候,可就没机会了。
苏虞看难得出来一回,撺掇着大家吃顿饭再回去也不迟。
被下午这么一闹,陆景辞也没什么食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