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又晴轻嗯一声,冲歪在榻上翻书的郑和宜胡乱行了个礼,匆匆往外走,也不去管茗烟有没有追上。
茗烟心里都是得意。
还是公子厉害,一句话就能让这么凶的晴儿姐姐没了脾气。
谢又晴带着茗烟在府中各处转了一遍。
厨房,库房,账房,凡有几分管事权利的都领着他一一见过。
“小姐与侯爷要离家去温泉行宫过冬。届时若茗烟过来传信儿,哪个瞎了狗眼的敢将事耽搁了,就别怪今日我没提点到。”
西厢房里,茗烟板着脸,将谢又晴在各处的嚣张气势学的有模似样。
他逗了半晌,却不见郑和宜回应,怪道:“小姐对公子这样好,公子怎的还是不开心?”
“传饭吧。”
郑和宜合了手上的书。
“这么早?小姐答应了会早回来的,何不等她一起?”
郑和宜淡淡扫他一眼。
“今日并非是进宫谢恩那么简单。年底正是各部整理汇报的日子,本就忙碌。今年若提前前往巫峡,一去便会有诸多牵扯。各部大臣免不得都要随之前往,再添上府中亲眷奴仆,这一行便是好大的阵仗。此事缘起,皆因她开口要求。这样的一番动静,只怕谢家又要被戳脊梁了。”
郑和宜所言具实。
宫中不过巳时已将旨意传出。各路的宫人宫婢皆是一路小跑传达圣意,不出一个时辰,半个长安城已经哗然。
长安城各处大臣府邸皆为此闹的人仰马翻。各部的主事也因临时变故引起的繁琐耽搁而咒骂连连。
谢从安这个好色的名头,自此再也甩不脱了。
慌乱的几日过去,圣驾启程。引起祸事的主人公闲闲惬意,躺在马车上吃着葡萄。
谢家隆宠,车马就跟在皇帝仪仗之后。
这一路行来着实无趣,但当了众人,谢从安还是在意几分郑和宜的面子,也敢擅动,十分难得的在车里闷了几日。
这一日,她忽的记起前些时候提过的冠礼。
左思右想几回,凑去了爷爷马车内与老人咕咕唧唧一阵。便折去了身后车队,对这些大臣家属挨着拜访起来。
茗烟眼见着小姐从公子马车旁日日路过,却问都不问,不由心急又好奇。
他去问郑和宜。公子也不答话,只一昧的看书、下棋,偶有停车休息处,也不移步半分。
谢侯车中,一身华服的男子,透过车窗见谢从安往车队后头去了,转对谢侯道:“转眼从安都这么大了。”
谢毅抚须,“多年未见,殿下也当有此一叹。有时老朽也恍然,回想那襁褓幼婴尚似昨日,却眨眼被风吹大,变了个模样。”
王砅笑道:“有时孤看康儿亦会有此感悟。”顿一顿又道:“孤记得侯爷不爱出门,今次怎会一同前往巫峡。”
谢毅抚须大笑道:“小丫头说她此举不善已惹众议,若今次我不能同行,御史台两位大人怕会参她‘色令智昏,孝道不进’。”
王砅眯了眯眼,“侯爷说笑,从安身无官职,哪来这被弹劾的担忧。不过,孤看她这几日在几位大臣车马队列中来往殷勤,可是有心为府上两位表兄的将来奔走?”
谢候摇头,“不过是为她的缘故令得众位大人仓促上路,心中有愧,挨着道歉去了。”
“哦?”
王砅惊讶,“谢跋扈可是改性子了?”说着笑了起来,眸底却一片冰冷。
谢毅笑道:“丫头自领了皇帝赐婚的旨意,便似改了心性。无论所做何事,都一副惜名惜声的模样。”
“这个孤倒是有所耳闻。前些日子父皇还曾提起,说这个小霸王长大了,总算有了谢侯当年风范。”
谢毅抚须,笑而不语。
当年的谢家十分爱惜声名,族人言行,无不受制。提起谢家子弟,赤子之心,品德高洁,最为世人称道。
若不是儿子儿媳接连恶疾离世,他这一生也算的美满。
当时的他一心想要将小丫头抚养成人。闭门多年却无意中参透了皇帝对三大世家所存的心思。
彼时大乾百姓提起谢家无不称赞,比起皇家王姓更多几分敬重。谢家的支族庞大,繁盛如盖,势可倾天。
他不敢信这残酷事实,做了几番查探后终是死心。一连几日闭门不出,不休不眠。只因闭上眼便能瞧见孩儿与儿媳七窍流血的模样。直到小从安寻来,哭声吵醒了几乎被悔恨吞噬的他。
他着意安排了几方动静,使计让家族中蛰伏的宵小闻风而动,撒手不理。
一时间,舆论繁杂若百花生树。
族人见他性情大改,以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太过悲痛,几劝不得,便也各自发展去了。
经此以往,那些一直被压在暗处的动静便渐渐显露出来。每验证一分,便似刀剑入心。
他将小从安养至能明事理的年纪,便退居辅佐,悉心教导其如何将谢家维系至不会威胁皇权的模样。
不提爵位袭承,只因要为她要另谋活路。
他知这丫头辛苦,却也感慨她心中晓事,能接过自己肩头重担。
随之年岁渐大,他心疼之余,更担忧起她将来的归宿。
王家与谢家纠葛至此。宁王世子,着实不是个好的归宿。
小孙女对郑和宜的喜爱他虽未见,却听谢广每日说的仔细。
谢毅叹了口气。
郑如之经历了灭族的祸事,必然心灰意冷,无意私情。只怕这丫头会被他所伤,那时自己又不在,可该如何是好。
王砅见谢候忽然叹气,以为他感慨廉颇老矣,忙劝了几句,将话又引至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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