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房苑杰是大乾朝堂不可多得的一位人物。单说这种八股文科举出身的文职,最是被那些奋战杀敌的功勋世家轻视,可他偏偏是个例外。管束京城防卫的禁军与负责皇城安危的乌衣卫之间历来不合,总因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冲突。这个房大人既与负责京防的康将军来往,又与乌衣卫统领凤清搭线,且与两方交情都十分的不错。这种事听上去简单,懂得的人却知道十分的考验手段。若这次谢家真的与这种人对上了。。。
谢从安打个寒颤。
日日于长安城的纷杂事物中警惕着皇家手段,让她越来越有种草木皆兵的疲惫。
李璟那个小崽子跟来长秋殿窥伺了这么久,大抵是要回去与主子报信的。只是温泉行宫地点特殊,谢家的影卫也要顾及皇家的面子,多方受限,无法跟踪。
眼下瞧着秋贵妃之死是个很好的搬倒四皇子的机会,太子殿下必然欢喜。交上去,也好偿了他日前几次三番对谢家的援手。只是此事还待查探,要确认韩玉目的是否纯粹只为报仇。
翌日一早,谢从安收拾齐整往永宁殿来。
穿过前厅,步入长廊,转角时似有人影一闪,引得她转去看了两眼。
带路的小太监停下脚步问了声。
她再瞧那栏杆抱柱后一丛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在泠泠风中摇曳生姿,笑笑敛神,示意小太监继续带路。
绕出回廊前,她忽的又回头一探。见那廊柱后的确空无一人,忍不住皱眉道:“这永宁殿中都住了谁?”
小太监慌忙交代。除下谢侯爷,不过几位身居要位的大人。
风从罅隙中游走而过,带起呼呼声响,卷来哪里的药香。
“谁病了?”谢从安又蹙了眉。
“说是谢侯爷讨厌那些花香,特意熏得艾草。”
谢从安点点头不再说话,三两步越过小太监,一入偏殿便招呼道:“爷爷,从安来了。”
还未见人,便听见谢侯中气十足的声音。“小丫头片子,一大早的咋咋呼呼。过来坐下。”谢从安心下一安,脚步也缓了些。
绕过白鹤飞升的玉石插屏,只见谢侯爷发束于顶带着块镶了宝石的额缎,一身利落的窄袖长袍,正在桌前挥墨。
她上前探了探脖子,忍住个哈欠,“爷爷一大早就起来练字,龙马精神。”
谢毅将最后一笔落下,回头再瞧她已是歪在了榻上。口中取笑道:“懒家伙,快给我起来泡茶。”
老人一面净手,一面道,“昨日等到夜里也不见你来。竟是翅膀硬了,这样大的事情,也不于爷爷告个信。”
被点到心虚之处,谢从安忙的爬起,净手烹茶,口中分辨道:“从安怕爷爷跟着无谓的担心罢了。当真的没什么,您瞧我不是好端端的。”
老人落座,面上仍是若有所思。
谢从安讨好的捧起茶水,笑道:“今日乌衣卫的凤清大人要来请罪,我如今既打定心思要做官,又要站太子一队,自然不敢得罪于他,所以跑来爷爷这里借势,爷爷莫要赶我。”
谢侯接过茶水饮了一口,斥她,“口蜜腹剑。”
“明明是成算在心!”谢从安做个鬼脸,忽的摸出袖中玉玦晃了晃,“爷爷,可记得当年的韩子束?”
谢侯点头,接过玉玦仔细瞧了瞧,“是他的东西?”
谢从安面上有了几分喜色,“爷爷可是见过?”
谢侯摇头,“那时我借口修身,已闭门谢客,有几次例循问安都是谢广陪了你去的,怎会见到这种东西。”
听到早已猜到的答案,难免还是失落。
谢侯见这小丫头如此,想起影卫回禀昨日雪山之险,又生出几分后怕,开口提点道:“韩子束当年之事甚秘,从安你当谨言慎行,切勿惹祸上身。”
谢从安默默接回玉玦,心里想的却是这个时间点碰到韩玉,究竟昭示着什么?
谢侯瞧她如此,知她必然不会照做,无奈之下只吩咐她用罢饭再说。
虽说是些清粥小菜,御厨房的种类却十分丰盛,将花样玩了十成十。谢从安吃的鼻尖微微冒汗,才与爷爷移座再泡起茶来。
方才吃的太饱,此时又喝茶,让她有些苦不堪言,忍不住开始腹诽这个没觉悟的凤清,怎么到这个时辰还不见人,哪里是负荆请罪的态度。
谢侯见她眼风不停飘往殿门那侧,笑道:“安丫头,凤清能在众多人物中独得皇帝宠信,早已不是从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