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回头弯了眉眼一笑,“正是要去寻殿下呢。”
“寻我做什么?”
良王瞥一眼她身后的大帐,“难道不是寻你凤清哥哥才对?”
“臣女找不到韩侍郎,想要凤清哥哥帮忙寻人。既寻不到他,问殿下也是一样。殿下务必可怜从安,借我人手寻一寻人可好?”
良王看她苦着小脸,挑了挑眉。
“这么多人守着的地界还能丢了侍郎?本王不信。”
“臣女还能撒谎不成?且我方才得罪了圣上,不敢再去劳烦别人,还请殿下可怜可怜我吧。”
如此一说倒真勾起了良王的兴致。“谢小姐做了什么蠢事?不如说来听听。”
在和盘托出与装模作样之间,谢从安选了后者。
她面上十分委屈,眸中却全是试探。
“臣女方才被皇上赶出了大帐。他老人家叫我滚。殿下不如猜猜是什么话将圣上气成这样?”
良王似笑非笑摆弄着手中玉箫,眉眼朗阔似青云出岫,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
长得好当真万能!
谢从安说出“最是无情帝王家”,再观他眉眼仍是清波点水,不起涟漪。
良王收起玉箫,点头道了句:“当真不妙。”回身又提醒她一句:“你需得小心,最近都别在父皇眼前出现。不然真出了什么岔子,侯爷不在,也没人会救你。”说罢竟走了。
没有答应帮忙寻人,也没能让她瞧出什么。谢从安在追与不追之间略略挣扎。奈何头顶太阳嚣张,方才这一场闹得身上又多了一层汗意,更引出她心底的腻烦来。索性回了帐中,写了封求救寻人的信给谢珩送了过去,信中只说寻不到侍郎,不好大声张扬,烦请他帮着四处问问,若寻到了就让他早些回来云云。又吩咐沐浴更衣,嘱咐了人去膳食所告假。
“只说是昨日在寒潭被吓到了,正高烧说胡话呢。太医说须得三两日方能好,便不去劳心劳力了。让楚大人多担待吧。”
她泡在水中,十分惬意的撒着谎。待一切安排妥当,便开始推演今早的灵光一现有几分可能。
这次的围猎有太多奇怪之处。貌似每一处的人物都被些琐事绑着,无暇分身。
凤清不见人,晋王也不见人,连她这个小小角色之前都被缠的头大,还是换了衣裳才得以偷跑出去。
营地的守卫大多眼生,对这些臣子似乎也不熟悉。不像是从宫里带出、惯用的熟人。连皇帝大帐中伺候的那些都傻头傻脑的,要看胡邡面色才懂行事。难道当真是因为今次围猎是晋王负责,所以才处处都有漏洞吗?
她忘了今早的祭祀,早上见到太子在帐中时尚未觉察,现下知道他被关了禁闭,并未出席。而哑小子见到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在皇帝的大帐中与皇帝沟通了些会涉及到她性命之事。
这狩猎场中,长得好看的人的确不少,她猜来猜去,只知道关切郑和宜和韩玉,竟忘了方才撞见的那位良王殿下。
若大帐中人是他,彷佛更合理些。
今晨这两位殿下都缺席,自然只剩晋王独挑大梁。但方才祭祀的队伍却不见晋王这个负责人回来。算算已是第二日,难道祭台那里还离不开他?
还是说,又出了什么事需要他临时留下打理?
为民请生的祭祀如此重要,最该出席的皇位继承人竟然不在?
今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惹得皇帝动怒,太子被罚,又留下了良王在帐中?
谢从安撩起一串水花,冷冷笑了。
两位皇子都没有参与祭祀,皇帝只带了晋王,难怪菁妃方才那般嚣张。想必是已经得意的压不住了,所以皇后为了与她添堵,才送了人情给自己,让她得以逃过一劫。
太子被骂回自己帐中,只剩下了良王。按照常理,会被留下的,必是有更私密对话的需求。
“防人总比害人好”引起皇帝忽然的沉默,大抵有人表示了自己被迫防人的无奈。
究竟是太子防备被陷害,还是良王防备被迫害?
惹怒皇帝的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更加证明了她的推论。
这次太子与良王两败俱伤,得利的是谁?
想到箐妃颐指气使的模样,谢从安恨的牙痒。她才不信晋王是因为知道得了好处要低调做人才没跟着皇驾回来。
思来想去,她更加坚定了事情的起因是兄弟阋墙。
想起良王之前曾与菁妃联手害秋贵妃,她心中顿时有了故事。
良王知晓祭祀重要,难得晋王此次得了先机,便配合他声东击西,故意跟太子打起来,等老爹来各打五十大板,给晋王制造机会独领风骚。
两人打架,一种结果是赢的被留下,因为要被痛骂一顿,教他做人。另一种结果是输的留下,做爹的需要好生安抚。
皇帝先命太子闭门思过。留下了良王,却在这场私密的对话里牵涉了谢家。
皇帝为何要用谢家来教他做人或是安抚?亦或是有什么安排牵涉了谢家的,要良王来做?
在谢从安眼中,谢家于皇位继承,一直类似于和珅于嘉庆的用处,一个新手大礼包。不论将来的继承人是谁,谢家就是砧板上鱼肉。虽然太子与谢家亲近,大概是想要借力,也或许只是动手之前的粉饰太平。无论如何她都已做好了被唱反间计的准备,早早动手安排了逃命计划。
总之,谢家这台戏要怎么唱,皇帝是根本无须在意的。一个注定了的结局,为何会跟良王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