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谁?”韩秀峰低声问。
李昌经下意识回头看向那几个大桥镇的秀才,韩秀峰岂能不晓得他是咋想的,沉吟道:“派青壮没用,要派就要派敢跟贼匪拼命的,不然只会枉送几十条性命。而且就算派人去也不能由他那个一个劲说了算,得去一个既敢跟贼匪拼命又能独当一面的。”
“这倒是,姓张的除了敢拼命还有什么本事,他就晓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着贼匪一照面就被击溃。所以要么不派人过去,要派就得派一个会打仗的。”
“二少爷,别看我,行军打仗我真不在行。”
“周某也只会纸上谈兵。”
正说着,对面过来了两条船。渡口已经往南移了,河面上全是正在拔桥桩的船,突然又有船过来,船上的一定是自己人。
韩秀峰从大头手里接过“千里眼”,举起来调好焦距看了看,随即放下道:“青槐和致庸他们回来了。”
“能回来就好,韩老弟,我们下去迎迎?”
“走。”
三人顺着坡走到河边,等了一会儿,两只船终于靠到了岸边。
见船上多了七八个灰头土脸的汉子,韩秀峰正准备问问吴家的事办得咋样,李致庸把吴文铭从船舱里扶了出来,苦着脸道:“韩老爷,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吴家庄被贼匪烧了,两位老爷子……两位老爷子被贼匪点了天灯!”
“此仇不报,我吴文铭誓不为人!”
“吴兄节哀。”韩秀峰急忙把吴文铭扶了上来,紧攥着他胳膊问:“吴兄,庄里的其他人呢?”
“死了,我吴家庄四百多男女老幼全死在贼匪手里,就这几个贪生怕死的畜生活了下来。”吴文铭越想越气,伸手就要抢大头的刀,不用问就晓得他想把跟着来的那几个吴家子弟砍了。
“吴兄息怒,”李致庸急忙拦住,跟韩秀峰一起攥着他道:“吴兄,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砍了他们又有何用,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为两位老爷子,为吴家庄上下四百多口报仇雪恨!”
“是啊,先留他们一条命。”
那几个吴家子弟羞愧的恨不得立马投河,可想到死在贼匪手里的妻儿老小,顿时不约而同跪倒在河岸上,年纪最大的那个一边啪啪啪抽着自个儿的耳光,一边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六爷,我该死,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没脸活在这世上!求你先留我一条命,让我去拉几个垫背的!”
“听见没有,他们晓得错了。”韩秀峰示意大头把苟活下来的这几个吴家子弟带走,拍着他胳膊劝道:“吴兄,吴家死的人够多了,先留他们一条命吧。”
“怪我,全怪我,我要是早些回去,要是那会儿就把两位老祖宗绑泰州去,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当务之急是为两位老祖宗报仇。”韩秀峰跟周兴远对视了一眼,直言不讳地说:“贼匪已经占了扬州,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派兵出来抢粮。我们这边的营寨还没扎好,吴兄要是愿意,我想劳烦吴兄带一团乡勇去对岸跟贼匪周旋。”
心如刀绞的吴文铭没想到一回来韩秀峰就提出这么个要求,正不晓得该不该答应,韩秀峰又说道:“这不是一个好差事,一个不慎就回不来。要不是万不得已,我韩秀峰打死也不会开这个口。”
想到张翊国不一定会服别人,但一定会对吴文铭言听计从,张光成接过话茬:“不用跟贼匪硬碰硬,只要打打冷枪,截杀几个落单的,如果有机会就烧烧贼匪抢到的粮草。总而言之就是骚扰,让他们首尾难顾,让他们一时半会搞不清东岸的虚实。”
“我去!”吴文铭满腔怒火,早就想跟贼匪拼了,恨恨地说:“诸位,刚才那几个贪生怕死的畜生说没脸活,两位老祖宗和我吴家庄上上下下四百多口惨死在贼匪手里,我吴文铭一样没脸苟活!”
“吴兄,你不能死,你得给我好好活着。”韩秀峰深吸口气,接着道:“我跟你提过的盐知事张翊国就在对岸,他手下有几十号乡勇,你带人过去跟他汇合。让他别自作主张,不要再跟贼匪硬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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