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觉得自己老板很奇怪,在他看来这种闷热潮湿的天气对于心肺功能不好的老板来说本来就已经说得上是酷刑折磨,但架不住商先生一个如刀光般的眼神。
小季子不得不谨遵圣命,开着那辆迈巴赫,载着圣上前往栾池影视城。
但是他现在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季同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趴在自家老板腿上满身酒气的醉鬼。
以他双眼2.0的视力,绝对捕捉到了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房门大开,一个过于精致漂亮的男孩满脸醺然之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神色仓皇,双颊又泛着醉人的酡红,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过于厚实柔软的地毯绊倒了他。
季同敢以自己的年终奖对天起誓,他保证,在这个少年倒下去的一瞬,自家老板立刻推着轮椅往前滑了半步,不动声色中恰好接住了这只惊慌失措的幼鹿。
清冽的雪松香调迎面而来,江逾白顿住了,他陡然清醒过来,身体僵住,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看了看自己扑着的人。
映入眼帘的先是男人形状优美的喉结,然后是修长的脖颈。再往上,是线条极为流畅的下颌。光看着这熟悉到极点的半张脸,江逾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还不起来?”男人神色冷淡,狭长的凤目里看不出半分情绪,就连语声也听不出一丝波澜。
江逾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本就因为微醺而绯红的脸色,立刻从耳后红到了脖子根。实在是太暧昧了,他设想过无数次二人再次重逢的景象,也许是在某个饭局上,推杯换盏之间能瞥见一眼;抑或是在某次舞台表演上,先生坐于席间,看他光芒万丈。
但是唯独没想到,竟然会相逢在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几乎是半跪的姿势,约莫是出于人的本能,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抓住身边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
他左手抓住那件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服一侧的衣领,另一手则慌乱之下,按着商牧野的大腿,整个身体下倾,上半身几乎要贴在商牧野腿上。
手下的触觉很奇怪,并不同于常人坚实有力的腿,是微凉且绵软的,这是瘫痪已久带来的肌肉萎缩的后遗症。他顿时打了个激灵,按照他对先生的了解,如果是陌生人碰了他的腿,可能需要直接火化。
更糟糕的是,他的头,恰好埋在裹在西裤下的两条细腿上……
江逾白顿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啊”了一声以后,飞快地借力站起身。但是似乎因为他的动作太忙乱,力气有些大,没有拉下手刹的轮椅在力的作用下,悄然向后退了半步。
在这种可以说得上是鲁莽的动作下,商牧野轻嘶一声,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然后扫了眼自己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衣裤,本就苍白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
他抬起头,扫了眼明显状态不对的江逾白,还来不及说话,就见眼前的人皱着眉,水气氤氲的眼里满是懊恼和歉意,飞快地鞠躬九十度,有些结巴地说:“对……对不起!”
“……”商牧野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被江逾白揉得皱皱巴巴的衣物,而后抬起头来,凝视着不远处已经看了半天的宋致远,眸光寒凉,缓缓道:“华艺的么?不过如此。”
宋致远显然有些懵,入圈多年,眼光毒辣,怎么看不出这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大有来头,单单是看他左腕上的那只天价表,就足矣证明这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双手抱胸靠墙,双腿有些不自然地并拢,好整以暇地着看这个冲撞了大人物的愣头青被发难。毕竟……残疾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阴暗,大多数人都很忌讳被人碰到自己的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