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最后还是费院长打破了。
“老舒,我去起草对小杨的初步处理意见。”
“嗯,那你尽快了。要不我叫老秦替你做吧,他熟悉这些。”
平时这样的工作是由章主任来做。今天这事儿交给医务处秦处长做也可以。但费院长不想这时候再回小会议室开会,他想回到自己办公室静一静。
舒院长是温煦关切的语气,然而费院长的感觉却不大好。他直接拒绝道:“不用,我可以的。”
“那好,那我回去主持初审。半小时后我让老秦出来找你。”
“好。”
半小时的时间,这是舒院长给自己留的余地。费院长回去自己的办公室,他伸手摸起电话机,却颓然地将话筒举在半空中了。
告诉小方吗?可告诉了又有什么用?能阻止或者减轻对小杨的处理吗?
理智尚在的费院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时间宛如屋角那个风水轮上流动的水,静静地流淌。但风水轮上的水转一圈后还会再回来,可时间呢?
时间在秦处长的敲门声中提醒费院长:半小时没了。
“费院长,舒院长让我来找你、协助你做事儿。可是省院出了什么大事儿?”秦处长看着费院长撂下电话听筒、缩回僵硬手臂、手指,来回握拳再展开。
这是打了多长时间的电话啊。
“老秦啊。唉。”费院长长叹一声,把检验科的事儿详细地说了,也把舒院长的意见告诉给秦处长。
“那你刚才是给小方打电话?”
费院长苦笑:“没打。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妥当。”
“我来说吧。”
……
“嗯,事情就是这样的了。费院长让我转告你,我们要回去继续开职称评审会了。”秦处长撂下电话。看着仍是沉思状态的费院长心有不忍。
“费院长,这事儿不是你能帮她小姑子遮掩的。咱们尽力就对得起她了。你给我张信纸,我把处分的初步意见赶紧拟出来。”
秦处长做院办主任多年,又去了医务处快一年了,这样的文件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等闲事儿。他下笔如飞很快写满了大半页。
“费院长,你看看可以吗?”
费院长仔细看了一遍,立即表态:“就这样了。走,拿去给老舒吧。”
B超室里的患者还躺在床上没做完检查呢。方大夫刚才丢下他去听电话,已经引起他极大的不满了。可看在方大夫耀眼的妆容份上,嗅着喷香的味道,男人把自己的不满忍下去了。
方大夫回来就拿起探头继续工作,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左右径刚才测量过了,你记下没有?”方大夫问自己的助手。
“记下了。5.2。”
“上下径11.3,厚3.1,未见扩张的肾小盏。可以了。”
方大夫抓起一叠卫生纸给床上的男人,示意他自己擦干净耦合剂。男人一下下慢慢地擦着后腰处腻乎乎的胶体,眼睛看着方大夫将打印出来的肾脏黑白图片订在报告单上。
他希望方大夫能动手帮自己擦。
但方大夫订好图片,眼睛就落在助手写的报告单上了,看的非常专注仔细。暗室里的红唇、卷发影影绰绰,视力的不足让人的听觉和嗅觉更敏锐起来。
男人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清楚方大夫写字的声音。沙沙沙,流利流畅地流到他的心里。
方大夫签好自己的名字,撕下报告单的复印页,将复印纸放去下一页,整理好了才用大铁夹子夹上,然后才对助手说:“我去门口喊人,你来做下一个。”
“好。”助手做到方大夫的位置上。
男人眼睛盯着方大夫扭着丰腴腰臀的背影,及至到了接近诊室的门口了,坐起来提裤子的他才发现方大夫的脚下是不足三寸长、只到脚心的鞋子。
怪不得过去的女人要裹小脚,单这扭起来的背影就让人血脉贲张。他有点儿遗憾刚才没开口了。
助手乜斜了男人一眼。哼!德性!
然后她又在心里叹气,暗示方大夫吧,她不在乎;说的直白了,她发脾气。一天天整成这种老上海弄堂里的老鸨儿模样,还怪男人色眯眯地看她、有非分之想吗?!
而方大夫的心思、注意力都在秦处长刚才说的事情上呢。刚做完检查的男人那露骨的目光,她见得太多了。心情好的时候还与他们调笑几句,心情不好可就难说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上午预约的患者都做完,然后问问小姑子是怎么想的。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她就好好祈祷上天是她亲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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