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凤鼓励他:“加油。你行的。”
吴冬笑笑:“我妈在当科主任之前,做了十来年的病房窗口组长。”
午睡醒来,等范主任再考问吴冬的时候,冷小凤的笔记就记得很详尽了。她恨不能让吴冬看到笔记时,就能想起范主任所讲的每一个字。她更盼望吴冬能立即把范主任脑袋里的东西都变成他脑子里的。
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吴冬疲惫不堪,冷小凤觉得自己回到了毕业考试的前夕。吴主任给范主任泡了润喉的胖大海,殷勤地端到她嘴边,还把电视调到范主任喜欢的戏曲节目上,殷勤得范主任都看不过眼了。
“你赶紧坐下歇歇。歇歇。一起看会儿电视。”
吴主任忍着激动,给范主任竖起了大拇指:“高!看他们这回还有什么精神头儿折腾。”
范主任哑然失笑:“这才哪到哪儿啊。过几天等小凤稳当了,她的专业方面,你也得再抓紧些。”
“行。没问题。咱倆把他们的精神头都弄到业务学习上……”
范主任失笑:“你别弄得和儿子跟仇人似的。”
“他跟我孙子有仇。你看看他昨天整的那些事儿,小凤什么时候大声小气地跟我们俩喊了。还小凤要喝凉水!他当我是傻子糊弄呢。”
范主任不做解释,只跟吴主任说:“你看紧小凤的业务,不然我看她明年晋中级也悬乎。”
“不会吧?李敏不都破格了吗?小凤的论文和英语也都准备好了。”吴主任是满心希望小凤今年能步李敏后尘,不对,什么后尘,是紧追李敏今年晋升中级,然后晋升副高的时候追平的。
“不大可能。最好就不要抱这希望。他们这一届虽然直接管床、省了一年,但是他们前面还压着两届的本科生呢。”
“可是,可是李敏都破格了……”吴主任显然不想放弃。“小凤是咱们家人,你在职称评审委员会里,要是小凤晋不上,咱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老吴,这不是面子问题。李敏在答辩的时候,跟秦处长为资格的事儿呛呛起来,我回家就和你说了,你说咱们小凤是那么硬气的性格吗?秦国庆不想有人破格,免得别人说省院的职称好晋,这你也是早就知道的。”
“我知道,他是恨不得所有的本科生,都跟他一样,35岁以后再晋中级。”吴主任满脸的不屑。“不就是那些年停止晋职称了嘛。我们被耽误了十几年呢。但不能因为这个,就非得人人都跟他一样,他那工农兵大学生,说好听的是大学生,实际是大专。大专待遇。”
吴主任强调大专的语气换上了蔑视。
“这话也就在家说说。咱们省院有不少工农兵大学生呢。老吴,我是这么想的:咱倆不出十年就陆续退休了,即便你我进得了正高,我得在60岁退休,你65,也没比我晚几年。剩下这几个孩子,各个都还没立起来。你说,咱们犯得着把秦处长得罪了吗?”
“你是怕秦国庆做院长助理吧?”吴主任知道自己晋升正高的希望很渺茫。
“嗯。”范主任捧着胖大海哧溜、哧溜地喝着,她看着吴主任似乎有点儿不甘心,就继续耐心地劝说他:“与其为小凤晋中级的事儿先顶牛,不如把精力放在大雅晋中级和二冬晋中级上。他俩要是能在咱们退休前晋完中级,依他俩的性格,这辈子在省院也会平平安安的。你说是不是?”
吴主任不用多想就明白了老伴儿的打算,他不太确定地问:“可是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儿了,让你不打算在我退休前扶小凤晋完副高?”
“媳妇终究不如儿子和女儿亲近。与其等以后吴冬忙家务,我看不如让小凤教育孩子,她能考上医大,咱们吴冬可连大专都差了一百多分呢。”
吴主任尴尬地轻咳一声:“二冬那时候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今天我看你考校他,他不是学得挺好的吗?”
“这人啊,要是十五岁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就是我自己亲生的儿子,我也不认为他是个聪明的。我不是说二冬笨,而是小凤比咱家吴冬就强在这地方了,咱们要是浪费了她这方面的才能,岂不是可惜了。”
吴主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除了专业上的事儿,其他都习惯了听范主任做主。他嘟囔了一句:“那我去年不是白给小凤准备论文了。”
范主任失笑,就这还想给冷小凤破格呢。那论文,别说自己明白是他老吴给准备的,其他人难道不会往这个方向猜吗?
“明年吧,论文明年也在有效期内。明年和89年毕业的一起晋,就不那么显眼了。”范主任安慰他。
“我怕到时候还是不成。她并没有比89年毕业的更出色。”
“但她不比别人差就够了。你不是忘记我在评审委员会了吧?!”
吴主任想了想笑起来:“糊涂了。那明年晋中可就会争得厉害了。89、90这两年分来的本科生人数,比历年加起来差不了多少。”
“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小凤是医大毕业的。挤下去谁、挤不下去她。”
“那最后就把不是医大毕业的挤下去了!校牌子啊,还是有用的。”
“可医大毕业生的基础知识扎实,临床实践也不比别人差,就是比其他医学院的强,你认不认?”
这个吴主任不否认。医大毕业的确实比其它医学院的强,但是想到明年晋中的激烈争夺,他就不怀好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咱们二冬今年毕业了,是不是可以确定初级职称了?”
“是啊。今年和明年都可以。”范主任不在意地回答。
吴主任点点头,自家不能把所有的好都占据了、所有的尖都掐到手。在选择儿子还是媳妇、今年谁在职称上先朝前一步时,他决定听从老伴儿的意见。
“那先可儿子来吧。还有,大雅去年定了初级,她那个大专今年能读完,干脆趁着孩子小,让她把专升本念完算了。”
“行啊。后天和她婆家吃饭,你记得和亲家公说说。在医院这地方啊,现在没个本科文凭是不成的。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是不是得研究生、博士生才可以了。”
“你考虑的周全。我看以后是得研究生的。十年前,谢逊他们分来省院时,比那个病理的霍博士来院工作还轰动。可现在到小凤他们这一届,也就李敏去了外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唔,孙子是得让小凤教导。考上医大是第一步……”
吴主任陷入对未来的期望中,他好像看到孙子戴着学士帽、穿着黑色长袍,从医大毕业的那一天了。
“得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得主持你们科的查房呢。”
“嗯嗯。”吴主任被老伴儿从幻想中拉回到现实,他站起身,没出去两步就停住脚步、转回头。因为他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他得立即告诉给范主任、并让她做到了。“明天你记得给大雅打个电话,让她千万别带孩子回来。”
“?”范主任没明白他的意思。女儿初二回娘家是过年的风俗旨意,居然不让带外孙回来?“你不是很喜欢那孩子吗?”
“我是喜欢啊。可那孩子正是满地乱跑的年龄,万一不小心撞到小凤了怎办?我可舍不得说外孙子一句。”
范主任失笑,端起茶缸子往厨房走,边走边调侃吴主任:“你更怕孙子有闪失。”
吴主任马上就不高兴了:“不准这么说我孙子,他一定会平平安安降生的。”
“是是是。你们老吴家的长子长孙,一定会平安降生的。”
初二早晨,吴主任说什么也不准冷小凤去上班了。今天要值班?我替你值了。这让冷小凤愧疚万分。
等中午吴雅查完房回娘家,冷小凤问起孩子怎么没带来。
吴雅笑着说:“妈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三十扫雪动了胎气、这两天不舒服,特意叮嘱我别带儿子回来。她怕我儿子在屋子里乱跑的年纪,万一没轻没重地撞到了你呢。”
冷小凤愧疚更甚了。
“我都没什么事儿了。大过年的,你回娘家不能带孩子回来,不说爸妈看不到外孙子,你婆婆也该不高兴了。”
“没事儿的。明天去我婆家吃饭,爸和妈也能见到外孙的。等开春了,我就搬这面住了,孩子要在这面上幼儿园。他奶奶想看孩子,都得等周日了。她巴不得老孙子天天在眼前晃呢。你好好多歇几天。”
“真快啊,你家大宝就要上幼儿园了。”
“两周岁就可以去小小班了。他是年底生日嘛,他奶奶说冬天穿得多,不好拉屎撒尿的,让他在家多留一个冬天。开春去就开春去呗。”吴雅很随意。
也是。
“哎,小凤,你那新家具用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不过我也没在那边住几天的。你想买一样的?”
“不。我定了胡桃木的。比地板的颜色浅了一点儿。价格也没差多少。你要不要买两个书柜?我年后去提货。”
“让吴冬跟你去吧,我可不敢去街上挤,我怕爸生气。”
吴雅莞尔:“你是怕爸知道你花钱了生气吧?放心,咱们回来不提这事儿。他也不往你和我的新房子那边去,他不会知道的。”
冷小凤心说:我哪里还有钱买书柜啊。要是没有往家里寄钱的事儿,跟范主任说一声,也就能拿到买书柜的钱了。现在算了,吴冬也最好别去了,好好在家背药理学吧。
“大雅姐,昨天妈考校了吴冬一天。你看我的手,光记笔记就这样了。我怕吴冬都未必有空儿能跟你一块去。妈说了今晚还要考他呢。”
“不去就不去吧。等我的书柜拉回来,你看着好看,让二冬再去定吧。”
“好,等你拉回来了再去看。”
吃过午饭,大雅张罗帮着洗碗,吴冬赶紧说:“姐,你今天回家可是娇客,你明天回来洗碗吧。”
“便宜你的,明天我不回来,我初四的白班,看看有空再回来。”
小凤跟着吴冬去洗碗,吴雅便把冷小凤不想出去买书柜的事儿,对亲妈悄悄念叨了一遍。
“真奇怪了,居然怕我爸生气不出门了。转性了?”
范主任拍打吴雅肩膀一巴掌,“你爸看重孙子。她啊,表面要惹你爸着急,这半年买什么不是偷偷的?你也学着点儿。你还是亲闺女呢。”
“我就逗逗我爸而已。挣钱不花,死了白搭。”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都当妈了还当自己是没出门的姑娘啊。”
“这不是今天回门嘛。可是,妈,你看,我回门,我爸替儿媳妇值班,这叫什么事儿!”
“偏你话多!你女婿呢?不也值班没带回来吗?拿了利是封你就赶紧回家,我这就要考二冬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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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的最后一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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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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