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虹手扶婴儿床的栏杆,盯着李敏问:“真买房子了?”
“莫名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说假话,除非徐强骗她。要不让你家潘志问问徐强呗。”李敏信莫名。“彩虹儿,我只担心娜娜。她那时候那么以徐强为骄傲,然后为了集资房……”
严虹想了一会儿说:“没事儿,娜娜说不出来龚海不好的。龚海是她自己选的、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再说现在她儿子都生了,真要是说那糊涂话,那那不是我们认识的刘娜了。”
“那就好。其实龚海也不差的。我跟你说就我那本书,每个病例都要配相对应的CT、MRI片子,有做造影的就要配MRA。每个病例,他都要从几十帧到上百帧里挑选出几张,然后胡主任再从中选一个。样书拿过来的时候,我看了龚海选的片子,确实能与病例对得上。连陈院长都说片子挑选的好,有代表性。”
“那不就得了。有的人擅长做研究,有的人适合搞临床。像我家潘志,他考不上研究生,是他没摸到英语学习的方法。他就是英语瘸腿,每次考研都是英语不够及格线。”
“那他是不是要早点儿准备副高的英语考试啊?我今年考专业外语,发现比去年的中级考试还是难了不少。虽说没有听力部分,但是阅读的份量比四级考试多。要是专业词汇量不够,全靠现场查字典,还是没可能答完卷纸的。”
“阅读比四级难吗?”
“不同类型的考题。这回的阅读理解就是长句子偏多,几十个专业单词连在一起组成一段,要是没把第四册专业英语书认真学了,想猜是什么意思,基本不可能。”
“这样啊。我一直有督促他背书,他已经把新概念第二册背完了,开始背第三册了,然后就该看专业英语那几本书,准备94年参加考试了。”
“你给他安排的?”
“是啊。不然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学英语。我怀疑教咱们大学英语的老师,和他们的英语老师不是一批人。”
“非常可能啊。给我们班上新概念的那个女老师,是东北师范85年毕业的。上专业外语的那个老太太,听说原来是学俄语的。”
“给我们班上专业外语的是个老头儿,也是俄语老师出身。教新概念的是85年留校,水平臭极了。”
“那你还能过六级,你厉害啊。”
“那你以为啊。”
这时潘宝宝开始表演花样了。童子尿在空中形成一道的美丽弧度,这串带了夕阳最后光芒的斑斓水珠链条,准确地落到严虹刚才摆好的塑料盆里。
李敏啧啧称奇:“厉害啊,潘宝宝。你跟你妈妈一样牛啊。”
严虹等他儿子撒完尿,把他两腿间铺的那张尿布换了,还给李敏传授经验:“虽然这个才滴答了几个点儿,但要是不换的话,他一会儿蹬腿,都蹭到脚跟了。潘志潘志,你儿子撒尿了。”
严虹提高声音喊,潘志立即进来端尿盆、拿尿布。潘志对李敏解释:“这样往厕所里一倒就行了。小艳也可以少洗尿布。不然给他把尿,这天儿靠在一起,大人热他也热。”
潘志出去,严虹说:“他最近重得太快了,他要不肯老实地让我把尿,我真抱不住他。”
李敏摇摇小人攥紧自己手指头的拳头说:“你爸和你妈都嫌弃你了。咱们也嫌弃他们好不好?跟姨姨回家了。”
“抱走吧,送你了。”
李敏直起腰对严虹说:“我回家看书了。你要不要过去看书?”
严虹俯身把尿布掖好,抱起儿子说:“过去。你等我把宝宝交给潘志的。咱倆看书,让他们父子联络感情。”
李敏回家,留了小芳在严虹家,好帮着照顾孩子。
李敏陪着严虹为周日的考试做最后的冲刺。说是不在乎第一名,俩人还是在乎的。她俩并肩坐在大桌子那儿看书,一问一答,按着目录去挑选重点内容复习。
当敲门声突然响起时,李敏困惑地抬头,她问严虹:“是你家潘志来找你?”
严虹摇头说:“他会打电话的。”虽是这么说,她还是往门口走去,提高声音问:“谁啊?”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李主任家在这儿吗?”
“找你的。”严虹停住脚步,回头看李敏。
李敏这时已经站起来往门那边走了。听了来人的问话,她对严虹说:“好像是杨宇,杨大夫他儿子。”
李敏站在防盗门的窥视孔往外看,见是杨宇和杨丽兄妹俩,她觉得很奇怪,杨宇怎么找到自己家了。她打开门问:“杨宇,你有事儿吗?”
“李老师,我想跟你请教一些事情。现在方便嘛?”
“你急不急?严虹要参加周日的考试,我正陪她复习呢。”
“不急不急,那我下周再说。不打扰你们复习了。”杨宇往后退了半步,伸手欲给李敏关门。
“行啊,那你周一去办公室了。周一查房后,我都有空儿的。”李敏敲定时间和地点。
“好,先谢谢你,李老师。”杨宇帮李敏关上门,转身与他妹妹杨丽下楼了。
严虹听了一个全场,杨宇走了,她先坐回桌边继续看书。李敏回来跟她继续翻书突击,俩人一问一答,把内外科和儿科再捋最后的一遍。
再说杨宇兄妹俩下楼以后,杨丽说:“李主任跟严大夫关系真好。”
“嗯,是好。我听说他们七个去找她,希望她能帮着突击复习一下。李主任用怀孕没精力拒绝了他们。”杨宇虽然没跟着大家一起去,过后还是知道了消息。
杨丽就说:“哥,你明年拿到本科毕业证了,是不是也能带实习生了?”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明年科里的年轻大夫更多了,也不一定能轮到我当带教老师。”
“那你怎么办啊?”
带不带实习生,不仅是带教费,还是涉及脸面的大问题。通过带教考试,那是简单直接地证明一个人的理论水平和实践经验过关了。
“凉拌呗。”杨宇跟妹妹开玩笑:“等拿到专升本的毕业证,我就准备考研啊。带不带实习生的,那都是小事儿。当年我就差了那么点儿就够本科线……”
无限的唏嘘,杨宇没说出口,但杨丽还是懂得的。“哥,要是你那时候一直住校,周末也不回家就好了。”
“是啊。”杨宇叹息了一下。然后说:“我就是够本科线,也就能去上金州医学院,那也是明年本科毕业。算起来这样读个专升本,我也没吃亏。等我以后考上研究生了,谁还去看我是专升本的过去啊。”
杨宇一直很自信,杨丽也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哥哥。要不是父母总三天吵两天打的,说不定自己也能考上医专呢。
“小丽,大专的自学考试你莫含糊了。我看科里的护士很多都在继续考自学大专。”
“嗯。我有报名的。”
兄妹俩一路说着话,离开了李敏他们这栋集资楼。
杨宇今晚带着妹妹来找李敏,是为了请教烧伤患者诊治的事儿。他们去年这批来省院外科轮转的,已经在这周三得到了医务处的定科通知,两周后就要去各自的工作岗位。杨宇是到十一楼,主要是负责烧伤病房。
同时本月底,新一届的大五医学生将进入省院实习,新一届的毕业生也将到省院报到,进行为期一年的轮转学习。
对杨宇本人来说,他早已经接受了父亲的劝导,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定科去烧伤病房的安排。他觉得自己去烧伤比覃璋去胸外科,还更有前途。
因为胸外科前面有潘志,那是医大86年毕业的,后面紧跟着有郑大夫,那是医大88年毕业的。除非覃璋有李敏的能耐,否则他这辈子要跟在潘志和郑强的后面了。
与覃璋一起分到胸外科的,还有石主任目前带着轮转的小何,何勇。何勇这时候正在十二楼的住院总值班室里。他跟着郑大夫在为带教考试做最后的努力。
郑大夫本来是不愿意搭理何勇的,但他却不过面子,以后要跟何勇在一个科室工作。只好捏着鼻子一起。可两个晚上下来,郑大夫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完了。
“小何,我不能再跟你这么复习了,你太慢了。我跟你说,我是这样复习的:看目录。比如甲状腺疾病,在解剖生理概要这儿,我要是自觉有叫不准的,我就翻开看看。不然我就继续往下,看下面的单纯性甲状腺肿。”
“可不细看怎么知道哪里有叫不准的?”
“平时看啊。你来外科这面轮转一年了,外科学和局解应该背下来了。我今晚不准备再看外科了,我要看妇产科了,妇产科会出一道题的。明天看内科和儿科。”
何勇听到外科学和局解应该背下来了就有些懵,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扒着郑大夫了。他只好谢过郑大夫,俩人分开各自复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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