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回到自家的单元口, 见严虹抱着孩子、指挥小艳把婴儿车折叠起来。小芳站在一边, 紧握谢苏宝的手看热闹。
“李姨。”谢苏宝先看到李敏。
李敏过去拉住谢苏宝, 对小芳说:“跟你姐姐一起抬吧。”
严虹把孩子换了一个方向抱, 对小艳说:“那别折了,赶紧抬上去了。我得在二楼歇一会儿。”
小艳和小芳立即抬车上楼。
到了二楼,严虹把孩子放进车里,喘均了气, 对拉谢苏宝上来的李敏说:“你怎么送个钱送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早回家了不散步了呢。”
“聊天了。抱不动了?”
“是啊。你俩先上去吧。”
谢苏宝围着婴儿车不动。小艳上楼把门打开,下来要抱潘嘉。潘嘉扭着身子不给她抱。
严虹舒展一下胳膊说:“我在, 他不会跟你抱的。你等我歇口气,抱他上去了。”
她们这些人站在楼梯上, 就听楼下传来脚步声。李敏就说:“彩虹儿, 我们得把路让开。”
趴在婴儿车边跟潘嘉拉手玩的谢苏宝,突然直起腰喊:“爸爸, 我爸爸我妈妈来了。”
先上来的是潘志。后面跟着苏颖、谢逊。
“抱不动了?”潘志上来就问。
严虹翻白眼:“你儿子太沉了。我当初就不该笑话你同学的孩子太胖。”
潘志笑:“等我回家洗了手再下来抱他。师姐师兄,进屋坐会儿了。”
“不了, 回家洗澡换衣服。你洗完澡换了衣服再抱孩子了。”谢逊说完朝谢苏宝招手:“儿子,回家了。明天再来玩。爸爸手脏, 你自己下楼。”
李敏拉过谢苏宝。“走啦,李姨送你下楼,明晚你再来玩。”
谢苏宝挺舍不得好玩的潘嘉, 但还是很乖地把手给李敏, 对潘志和严虹说:“潘叔严姨再见。” 然后还朝潘宝宝说了声“再见”。
严虹摇摇儿子的胖爪子, 替儿子说:“哥哥再见。”
李敏跟在谢逊的后面, 把谢苏宝送下楼。
苏颖就说:“今晚给师妹添麻烦啦。”
“师姐见外了。宝宝很乖的。明晚再带他过来呗。”
“好。”
“李姨再见。”小小子很有礼貌,自动走去父母的中间。
谢逊朝李敏点点头,交代了一句:“这两天有事儿找我。”
“嗯。”
李敏看着一家三口走了,转身进楼。却见严虹母子还在二楼没挪窝,却多了一个珍珠在跟潘嘉玩。而王大夫家的门,开了一个不大不小、只容珍珠溜出来的缝隙。
珍珠轻轻摸着潘嘉的小肉手,点着手背上的肉窝,脸上全是欢喜的模样。
“严姨,他好多肉啊。李姨好。”
“珍珠也好。我们珍珠越长越漂亮了啊。”李敏惊叹小姑娘的美。
珍珠抿嘴笑笑,注意力还是在潘嘉手背上。
她离潘嘉太近,丝毫没发现危险靠近她了。严虹扶着车把站着来不及制止,李敏就在珍珠的惊呼声里看到潘嘉一爪子上去,那速度只能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
潘嘉的左手捏住了珍珠轻戳自己手背的那几根白嫩的手指头,然后流着吃水露出无齿笑容。幸好他刚够四个月,要是加多十几、二十年简直没眼看了。可他一边笑一边把小姑娘的手指头往自己嘴边拉,力气之大捏得小姑娘变脸,也拉得小姑娘凑近他了。
“疼!疼!宝宝快松手。”珍珠被吓着了。
“宝宝松手。”严虹一边喊儿子,一边弯腰去膈肌他腋下的胖肉。没想到潘嘉呵呵笑着,美了吧唧的就是不肯松手。另一只手还胡乱挥舞,抵挡他亲娘阻碍他美味进口的那只手。
珍珠从开始的被吓着变成真疼了。小姑娘眼泪含在眼圈,要哭出来了。
小艳站在婴儿车的另一边。她伸出一个手指头,连着抓挠几下潘嘉的胖肚皮。潘嘉立即咯咯地笑着松了手。珍珠看潘嘉笑得可爱,含着眼泪笑了,她也伸手去划拉小人儿的肚皮。
李敏惊呼:“潘宝宝啊,你的痒痒肉在胖肚皮上啊。”
“他脚心也怕痒。”小艳补充。
严虹看儿子笑得太欢,伸手把孩子从车里抱出来:“傻小子,别笑了。再笑该漾奶了。”
珍珠舍不得地拉着小小子的胖手不松,小小子在严虹的怀里扑腾着要找珍珠玩。李敏看严虹要抱不住的样子,鉴于潘嘉乱踢的胖脚丫的力气,她赶紧躲他远远的。
“彩虹儿,你还是把他放车里吧。”李敏建议严虹。
潘嘉在严虹怀里不停地挣扎,他的胖脚丫踢着珍珠的头发了。珍珠只小小地躲闪一下,还是没舍得松小人儿的胖手。严虹只好半转过身体,别让孩子踢实了。
潘志头发湿漉漉地下来了。“给我了。你这坏小子,又欺负人了。”
胖小子撒欢地笑着,朝父亲的怀里伸手。珍珠拉不住胖小子,无奈地松了手。潘志抱了儿子转身上楼。小艳和小芳抬着婴儿车跟在后面,
李敏问珍珠:“珍珠,你妈妈知道你出来吗?”
珍珠摇头,拉开留有一道缝的门,钻回家里去了。
李敏跟在严虹的后头上楼。
潘志站在家门口招呼她说:“师妹,过来坐坐了。有话要转告你。”
“好啊。小芳,你回家听电话。你穆叔打来电话你喊我。”
“嗯。”
潘志抱孩子,严虹把她家大大小小的尿盆摆成一溜。她嘴里还吩咐小艳,让她去厨房给潘志热晚饭。
潘志给儿子把尿。胖小子扭来扭去,就不肯好好配合。潘志费力地控制儿子的体位,严虹在边上吹口哨。
严虹吹一会儿口哨,见儿子没动静,无奈放弃了。但她对潘志说:“你别放他,放他他就是一泡大尿,不够收拾的。”
“放床上不行吗?像原来那么尿,不是很省劲?”李敏好奇地问。
“这小子最近花活儿可多了。他会自己捂着小鸡鸡,放哪儿尿哪儿。大床给他尿了好几回了。中午把他自己的小床也尿了。他现在就喜欢搞破坏,就喜欢看别人忙着换床单、褥子的。”
严虹捏着儿子的两只小胖手不松,阻拦他想捂自己小鸡鸡的动作。小人儿于是在爸爸的怀里挣扎得更激烈了。
“看你俩把孩子难为的。要不就给他兜尿布算了。谁家这么大的孩子不兜尿布的。”李敏觉得自己说的话非常在理。
“兜尿布多不舒服啊。这么热的天。不信你自己兜一天试试。”严虹振振有词:“家里好几个大人,稍微注意点儿,孩子就自在了。”
“你真行!”李敏被严虹说的自己试试打败了。想想大夏天的月经期,那卫生巾熥得人也真的不舒服。但还是笑着不认输地说:“我还没听说那个孩子不兜尿布的。”
“他这么大,可以训练按时大小便了。不然夏天容易出尿疹、红屁股,冬天兜尿布也容易尿湿棉裤的。不说得多少条棉裤才能够他换的,就是家里不得全是尿骚味啊。你说是不是?”
李敏觉得严虹说的好有道理,就立即支持她说:“你在前面努力探索,到时候我跟你学。哎,师兄,你要转告我什么?”
“就是今天去吊唁的事儿。”
严虹插话问:“人还多吗?”
“我和谢师兄他们回来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了。一般在太阳下山了,就很少人再登门去吊唁了。
今天下午三点多钟时人最多,比我们俩到的那会儿人还多。有一些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同学,他们知道信儿也携儿带女地都来了。彩虹儿,我知道那个孝帽上绑了红布条的那小子是谁家的了。”
“谁家的?那是陈院长孙子辈的吧?”
“是陈院长的孙子辈,但那是舒院长大哥的孙子。初二。他每年夏天都要来省城,到养他爷爷的那家过暑假。”潘志满脸的敬仰。“我要不是下午留在那儿帮忙,都不知道舒院长他爷爷奶奶那么烈性。张学良撤出锦州,他们号召亲朋捐款;等张学良撤出东北时,他们就悬梁自尽了。舒院长他爸他妈把几个孩子分送去好几家寄养,然后就南下抗日了。”
“张学良撤出东北,那是哪一年?”
“九一八之后啊。”
“三一年?三二年?四五年光复,八年抗战……”李敏与严虹就差掰着手指头逆推了。算清后,俩人一起说潘志:“你中国历史没学吗?舒院长像60多岁的人吗?”
潘志讪讪道:“我还真就没怎么学中国历史。”然后他在俩人的疑惑目光里做解释。“我76年上初中,那时候没人好好听课。等转年恢复高考了,我们那届取消了九年一贯制改完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开,想考大学就要再上两年高中,不然再读一年就能拿到中学毕业证书。因为历史、地理考高中部不考,也不计入期中、期末考试成绩排名。我历史课、地理课都拿来学数学和物理了。进了高中部,学校就分了文理科,理科就没开过历史课、地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