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勾栏瓦舍,与人争夺花魁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在文人墨客之间还会是段风流佳话。
然而霍青南的身份却是魏国公世子,世家公子与普通人为争花魁而一掷千金,即便在文人墨客的眼中是风流佳话,可在朝中那些御史的笔下,就成了魏国公不修德行,纵子流连烟花之地,有损朝廷威严。
李殊手里握着月曜小报,通体舒畅:“在坊间传孤的流言,那孤就让你也尝尝被人议论滋味。”
忍冬笑着道:“殿下文笔堪称一绝,这霍世子的事不过是听人说过几句,便写的如同亲眼所见般,真是厉害。”
李殊收起小报,瞧着镜中束好头发,戴好幞头,这才起身掸了掸衣裳道:
“少拍马屁了,赶紧去用早膳,等会儿还要进宫去,今日是陛下在紫宸殿设宴招待宁王一家,对了,那小王爷的被子送过去了没?”
忍冬拍拍胸脯,神情骄傲:“一早就送过去了,殿下放心,绝不叫宁王府的人说咱们的不是。”
李殊倒也是十分满意。
不过他一想到那位宁王世子楚玉,就想到昨日封越他们说的事,就连谢长廷都夸赞的武艺,想来昨日一定是出尽风头。
然而他们是回京述职,左不过也就个把月就会离开京城,就算风头再盛,只要这楚玉离开京城,十年八年的不回京城,自然也就被人遗忘了。
再加上他之前的确也承了楚玉的情,于是也就不与他们为难了。
毕竟他们也在为李麟守着边境,也算是给李麟面子。
春日的御花园可谓是繁花似锦,从长乐宫出来时的李殊就连脚步也十分轻快。
太后虽是他的嫂嫂,可待他却如自己的亲子一般,几日不进宫便要拉着他说上好些话,甚至还问了关于他心上人的事。
一提及他的心上人楚姑娘,这李殊便是喜从心来,就连从长乐宫离开后,也依旧带着喜气。
映月湖畔的长廊,是御花园通往紫宸殿的必经之路,李殊径直往紫宸殿而去,不料却见着霍青南迎面气势汹汹而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怀王殿下好手段啊。”
霍青南身着黛蓝的衣裳,玉冠束发,身姿挺拔颀长,分明是风流倜傥的模样,可眼神里始终透着几分凶恶。
此刻见着李殊,便想到了晨间便在大街小巷遍传的月曜小报内容,为此,魏国公在朝中受了御史好一通弹劾。
而魏国公见到霍青南时,更是不由分说劈脸一巴掌,打的他好半天都不曾回神,故而眼下见到了李殊,便将所有的火气撒在了他身上。
李殊脸上挂着笑,负手歪头看着他:“霍世子说哪里的话,孤做什么了。”
听着李殊的装蒜,霍青南气的向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恶狠狠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月曜小报上的内容,是出自你的手笔。”
李殊站直了身姿,笑意明媚,眸光中似有星光:“怎么样,是不是言辞犀利,叙述的也十分清楚,让人一看就身临其境。”
“你……!”霍青南指着他,竟然感叹于李殊就这么承认了,丝毫都不避讳么?
李殊道:“孤怎么了?孤也不是从流言诋毁中过来的?那些孤不堪嫁,无甚作为,不如宁王世子有前途的话,不是从你嘴里出来的?怎么如今换成你被街头巷尾的传,就如此的怒不可遏了呢。”
霍青南收回手,冷笑道:“难道我说的有错么?你逗猫打狗无所不能,斗鸡赌博无所不精,纵然是皇亲国戚也该有些分寸。”
李殊笑了笑:“那我写的有错?你不曾为那花满楼的花魁一掷千金,与人争执?你也是世家公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如此放浪形骸,损你父亲的声誉,你又有几分分寸?”
霍青南直勾勾的看着李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反驳他才是。
李殊接着道:“你如此气急败坏,无非就是你收买黑衣人,让他们攻击小王爷试探他的武功,看他是不是有资格做你们国公府的女婿,而你眠花宿柳的事一出,恐怕宁王府也不会国公府联姻了。”
霍青南那凶恶的眼神间终于出现了些许的破绽,透着些许的惊慌:“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李殊得意的笑着:“孤是什么人啊,在京城里想知道点事儿还不容易么?你怕这小王爷试出你们国公府的功夫,这才收买的外人,可惜啊。”
霍青南后退了几步,紧捏着拳头以稳心神,也没再看李殊,转身便往紫宸殿快步去了。
李殊看着他那落败逃跑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出了口多年的恶气般,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正负手往紫宸殿而去,却不料这廊下的花园里从高处掉下一个人来,吓得李殊当即就顿住脚步,直勾勾的朝着那人看去。
枣红的圆领大右衽的衣裳,腕上绑着束袖,腰上的革带上缀着简单的装饰。
玉冠束着发髻,露出白净漂亮的额头,剑眉星目,右眼下的那枚泪痣更是为他那张惊艳绝尘的脸增添来了不少风情。
他身姿挺拔,站的笔直,见到李殊错愕的神色时,便迈着轻快的脚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不认识了?”
他的声音很熟悉。李殊如此腹诽,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眉眼,有点眼熟。
“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怀王殿下,那晚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呢。”楚玉负手说着,朝着紫宸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