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学虽然不同于上三学要学繁杂的四书五经,可到底是学习本朝律令的地方。
除了原本要学习的律条以外,还从大理寺及刑部拿来了不少卷宗,一边学习律令,一边明白律令在实际的案件中该如何审理,与判决时该如何衡量。
不过才刚刚开始两日,李殊就后悔了,那些律令看的他头大不说,还有卷宗上记载的案件处罚,引用了本朝律令哪一条,看的他十分想跟国子监祭酒说,让他回国子学去读四书五经。
好歹那些都他熟悉的,他还能偷个懒什么的。
原以为律学可以轻松一些,没想到律学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水曜日的下午未时二刻,换好了骑射装的李殊显得身形有些纤瘦。
不比此前院服时有宽大的袍袖,此时的骑射装是新置的,以介衣为基础再加以修改,束袖,腰上束着革带,头发也全都束了起来,用以幞巾裹头。
“这怎么突然会多了骑射课啊,以前都是没有的。”
往骑射场走去的连云跟在李殊身后,疑惑的开口。
李殊也道:“是啊,孤来之前可没听说国子监有骑射课啊。”
“是今年新设立的课程。”助教方雍说道。
方雍作为寒门学子里的翘楚,寒门进士出身,不过而立之年,却因不喜欢做官而请旨在国学监任职,跟在常博士身边,与他一同教这些青年学子读书,熟知律令。
若是能考过明法后,将来入大理寺做官,还是去刑部,亦或是做个状师为民请命也是很好的。
李殊:“今年?为什么?”
方雍道:“听说是楚世子向朝廷进言,说我朝学子身体羸弱,虽是读书之人,却也不该如此羸弱,陛下也觉得是这样,故而开设了骑射课程,从军营中请来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做教头,来教大家骑射,强身健体。”
李殊当即就停下了脚步:“孤不想去了。”
他想起小时候先帝在时,也是从禁军中请了高手来教他和李麟练武,然而这练武是得吃得苦中苦,方能强健体魄。
然而李殊自幼便是会偷懒,每日都躲在被窝里睡觉,除了读书的时候会认真一些,练武他基本就会躲开。
先帝训诫过他两次,非要他去练武,可大冬天的他在雪地里打拳的时候,冻得脸颊和双手通红,边打拳边哭。
太后心疼的看不过去,毕竟他比李麟还要小三岁,四五岁还是个粉团子,所以干脆就不让李殊练武了,为此还跟先帝吵了一架,她觉得她可以照顾好李殊,不让他生病,李麟是太子,他将来要接任皇位,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而练武她能理解。
但是李殊不一样,她只盼望着李殊将来能平安开心的长大,故而觉得他练不练也不打紧的。
后来李殊也就没练武了,每日都只是跟着李麟一块儿读书。
如今没有了太后的庇护,国子监又安排了骑射课,李殊自然是想逃的。
方雍看着他,有些无奈的叹息:“自然是不能不去的,殿下,这关乎着学籍分呢?”
李殊直勾勾的看着他:“方助教,不去骑射课还要扣分嘛?”
方雍点头:“是呢,每位生员都必须达到教头所规定的成绩才算合格,不合格的便会扣分。”
李殊:“……”
行的吧,谁让他决定来国子监读书了呢。
然而就在律学学子在方雍助教的带领下到了骑射场时,国子学的学子们已经换好衣裳在场上列好队了。
而楚玉作为军旅出身的学子,此刻身形板正,昂首站立,神情也格外肃穆。
高台之上站着训练他们的教头,朝着他们望来时,唬的李殊当时就僵直了脊背,僵硬着身体走向骑射场。
李殊认得,那位是禁军副统领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毫不留情的人。
眼下他沉着脸站在高台上,瞧着台底下的国子监学子们,待律学的学子们也列队站好好,他才开口讲话。
他嗓音沙哑,却格外有力,他道:“此前有人说我□□学.子羸弱,我还不信,今日一见确然如此。我以前总想着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整日与书本为伍,自然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有人却说即便是书生也该有强健的体魄,以强大的精气神来震慑四夷,免教他们贬低了去。”
“陛下也说,我朝书生盛行慵懒之风,眼下我上京城里有各国的使节与客商,见着我们的书生如此体弱可欺,恐怕将来也不会将我们奉为天.朝上国。故而我奉陛下之命,接掌了国子监学子们骑射课的教头,台下多公卿显贵之子,若将来在训练中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姜堰这话说的中气十足,也告诉了这些学子们他是奉了陛下之命来训练他们的,所以即便是将来他们完成不了任务而被扣学籍分,也是不怕他们身份的。
楚玉站在李殊身边,未张嘴,只小声的用声调道:
“殿下在害怕吗?”
李殊用余光瞟了他的一眼,轻哼:“孤会怕他么?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