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慕颜的演技可圈可点,可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打脸,慕西洲在去上海洽谈业务之前,以一位父亲的身份拜访了一下穆长华。
据管家薄叔描绘,一切都很顺利,只是穆老师的脸色不太好。
她知道慕西洲做事雷厉风行,在商界叱咤多年,肯定不比其他的家长和善。
怀着忐忑的心情小跑到办公室,穆长华的脸色比想象中还要难看,微胖的身躯在椅子上剧烈抖动,陈旧的黑色皮鞋摩擦地面发出怪异的惨叫,因为时常熬夜的苍白面容浮出无法消逝的怒气,就像他的老婆突然和别人跑了,更像愉快的行走在校园莫名地踩到了狗屎。
慕颜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哆嗦地问了一句,“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他咬紧下颚,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慕颜发现他的手心居然没红。
“刚刚我问你父亲了,你根本没有哥哥。”语气平静的想让慕颜找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当场昏倒也行。
慕颜深吸一口气,泛红的眼眶再次提升了演技,“老师,对不起。”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撒谎。而是,你的化学考试成绩!”
慕颜抬起眼睛,盯着他手中的试卷瞄去,除了红红叉叉就是空白的卷面。
他又继续拍桌子,敢情老穆铁砂掌的等级不低啊。
“你为什么作弊也考这么低?”他像遇见一个几百年都解不开的难题,推推镜框,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慕颜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在思考究竟是承认自己没作弊还是不承认呢,如果没作弊,老穆会不会更加认为她没上进心。
一阵头疼地将视线转移到门外,陆遇森恰好看见她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他一次笑得那么不顾形象,可以用手舞足蹈来形容他高冷的反差。
她忽略掉他夸张的笑容,用眼神求救。
陆遇森敲了敲门,大步走进来,声音里仍掺着几分笑意,“老师,您叫我?”
老穆立马换了语气,“遇森,你这次是年级第一,就是语文不太好。”
老穆从一打卷子里抽出一张试卷,慕颜的眼睛盯着陆遇森潇洒的大名看去,直到看到他写的文言文翻译时,差点笑晕。
她狠狠地报复了一下陆遇森。
陆遇森面无表情地用手将卷子折了起来。
“行了!”穆长华三拍桌子,不耐烦地指着慕颜说:“你这同桌是个学霸,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学习啊。”
慕颜心想,她丫实在冤枉,第一,他属于上课学习下课运动的主,第二,他除了爱搭不理就是爱搭不理,还不如靠自己。
慕颜走神了半天,最后才听到老穆的安排,让他们俩互相补习,语文和化学取长补短。
她和陆遇森各自拿着试卷悠闲地穿过走廊,她一想象书房里,她俩面对面地研究问题的画面,就温馨地轻笑起来。
还没感受到温馨,陆遇森用手肘碰了一下她,主动搭讪:“元素周期表背到哪了?”
慕颜得意地扬扬眉,明显瞧不起人,清脆的如同风铃的声音响起,“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钠……钙!”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两秒。
她可不能吃亏。
踮起脚尖戳他的后背,问:“大珠小珠落玉盘,什么意思?”
“就,”他明显心虚,“就珠子掉在盘子里……的意思。”
慕颜也用相同的眼神看他,“你个傻子,哈哈……”
因此,陆大爷又用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重新解读了一下琵琶行。
慕颜的自行车坏掉了,又懒得走回去,只能厚脸皮地央求他载她。
那时候通校生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可他就非得待在教室看文言文,导致她一晚上都在懊悔,不应该拿那么高深的句子为难他。
九点的下课铃声终于在秋季的闷热中响起,慕颜乖巧地帮他收拾桌上的东西,笑得也十分乖巧温柔,“陆大爷,我们回去吧,晚上走夜路,不安全。”
他淡定地用鼻腔发出一个单音节,她如释重负地从桌位上站起。
很多很多时候,慕颜都会想起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和夜晚,如果她没有拿相机偷拍某人,如果她没有撒谎自己有一个哥哥,如果慕西洲同志没有心血来潮地拜访老穆,如果她不拿那句话为难陆遇森,如果如期许般,他载她回家,那么,她的余生里会不会是很浪漫的偶像桥段,亦或者,没有什么改变。
而将自行车推出来的陆遇森,站在门口等着突然肚子疼的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