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顿住步子,挽着时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月色轻薄地洒在那两人的背影里,影影绰绰的,竟一时让她生出几分情愫来。
时简看着这背影也恍惚起来,心里泛起酸涩,微叹着气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那副一向伪装明艳的面孔里竟让他捕捉到一丝真挚的难过神色,他怔住地轻咳一声,细微的声响将红姐片刻的失神拉了回来,她神色淡淡地抬起了头,天上的月亮坠进她的眼潭里,那一刹,她细长的眉眼沐了一片月色。
温润又似冰冷。
时简屏住呼吸,试图要说些什么,红姐却抬起纤细的手指,指腹压着唇:“嘘。”
而后,她睨着月亮,呢喃道:“又到他的生辰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谁也找不到他的一点影……”
时简困惑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自小是没心没肺的,感情于他多半是对牛弹琴,光看慕小姐和自家老大这段婚姻,他已经被虐的死去活来了,更别说亲身经历一遍。
“发什么呆?”红姐推了推他,“这个时间要开始忙了。”
时简瞪着茫然的大眼睛,木讷地点点头:“对对对,新排的摇滚乐队今晚要上场!”
时简顶着娱乐经理的头衔,指挥着架子鼓鼓手在台上搬乐器,他今日穿着一件瑞士进口的花衬衫,沙滩印花的灰蓝色系,看起来痞帅极了。
几个富家女坐在吧台花痴许久,将调酒师围成圈,追问个不停。
其中一个一米七几个头的长腿美女,叼着烟,手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大理石的光滑台面,镶满碎钻的美甲倒映出浅浅的剪影,那眼神似要把时简吃了。
“表姐,怎么,你看上那小帅哥了?”矮一点的穿着深蓝吊带的女孩嗤笑一声,“长那么帅,说不定是gay。”她顿了顿,冲着忙碌的调酒师打听道:“你们京城佳人新来的老板长得怎么样?我可是来了好几次都没瞧见,你们老板不会长得不像传闻那样吧?整容的我可不喜欢!”
调酒师失笑,朝着左边努努下巴,然后低头继续忙着。
富家女们循着视线定睛望去,裹着黑色棉服的高瘦身影往时简那边走去。
“一会西红柿蛋花汤你来做?”陆遇森拎着满满一大袋蔬菜站在时简身侧,时简显然露出一副惊恐表情,嗔怪道:“老大,您不是要喝胡萝卜汤吗?这难度系数加大啊!”
“少废话。就西红柿蛋花汤,赶紧忙完去煮。”
“老大,是不是沈小姐又气到你了?”他接过来塑料袋,贼兮兮地打量着陆遇森,“就说您少和她说话,一般长得和慕小姐像的人,脾气都不好。”
陆遇森一道眼神落下来,时简只好乖乖禁言,指挥着鼓手又把东西搬回原处,鼓手差点气晕过去。
不远处的富家女们看到帅哥自是激动,不像他们脑海里想象那般,京城佳人的老板颇有几分儒雅高贵的气场,拥有着好看精致的皮囊,又一副无辜书生的气质,引得一些狐狸不忍动手。
“你们老板没看上你们会所的人?”矮个子女孩出声道。
“这里的人怎么能配的上他呢?”高个子的女孩打断她的话,熄灭手中的烟,慢慢地朝着人群走去。
“完了,我姐要出手,我怕是没机会了。”她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盯着台上的架子鼓看去,一会功夫,架子鼓挪一百个位置了,这果然好看的人都挺会折磨人的。
京城佳人的暖气一向开的足,他脱掉外套拿在手里,正要往楼上走,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隔着喧闹的蹦迪声,那声音柔媚又清透。
“陆遇森。”
他站在楼梯的半中央,回头看她,目光之间隔着几阶台阶。
“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看向他的眼神像是狐狸盯着猎物。
“有什么事,客人?”
“没什么,”她眼中笑意更是得意,“只是想,同你说上一句话。”
二楼洗手间。
“橙橙最近老围着那个客人,跟遇见真爱似的,狗皮膏药粘着他,回来就一身伤。”
“可不是,那客人可凶了,动不动就打人,跟吃枪药似的,上次在包厢橙橙差点被打死。做我们这行,真是活得蚂蚁不如。”
沈颜站在这群小姐妹中间,擦着廉价的口红,刚刚那屋的客人手劲很大,她的手腕愣是被掐出一道淤青,她拧开水龙头,将手放在水中冲一冲,冰凉的触感缓和了一点疼痛。
“颜颜,你妹妹什么回来,不会瞒着你在家随便找人嫁了吧?”
“哎呀,诺诺,人家姐妹情深,一个男人够分。”
沈颜丝毫没搭理这群人,自顾自地补妆。
出了洗手间,刚要往包厢里走,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声线低,音色沉,时常在梦境和现实中出现。
她细心发现地板上丢弃的棉服,是今晚陆遇森穿着的那套,他的衣服总是简单却不失低调奢华,她弯腰捡起,眼角余光恰好扫到“砰”的一声被带上的玻璃门。
一个俏丽的身影一晃而过。
沈颜抬手揉揉眼睛,握着手里的外套,带着略微轻薄的醉意往那间包厢走去。
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陆遇森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无助地躺着沙发上,白皙似象牙纯釉的那张脸,多了几个红唇的印记,她忍俊不禁。
果然这世上,男男女女,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