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庐斋离三人所住的地方不远,本来要不了多少时间,但因为崔运摔伤了脚,走一步就要歇一下,又哼哼唧唧的,眼见着日头渐渐高了,她也没敢劝他快一点,又不好意思独自先走。
毕竟,头回见先生,没有人引见,也失礼得很!
于是,不足百步的距离,愣是让他们走到了辰时初刻。结庐斋先生姓裴,是崔邃母亲裴氏的远亲,懿宗朝进士。裴先生年逾五十,头发已经斑白。但气色十分好,特别是一双眼睛,锐利得很!
裴先生见了他们三个,没有发怒,反而笑得十分慈祥:“这么早干什么?还没吃午饭呢!”
崔运历来就怕先生,深知这是暴风雨的前奏,早吓得瑟瑟挪到崔邃的身后去了。
刘沁瞥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这位小郎君胆子简直比鸡还要小!
崔邃最是淡定,拱手解释道:“先生,并非我们贪睡。只是昨日七叔让我们今日邀表弟一起来,所以晚了些时候。但晚了就是晚了,弟子知错,还请先生责罚。”
刘沁愕然,这个崔邃是吃包子长大的吧?还是那种专包着祸心的包子!睁眼说瞎话,推卸责任!
她很生气,但他不能与崔邃争执,更不好揭露他,毕竟今天第一天,太过锋芒,只会让人厌恶。
而且,与兄弟不友善,也是人品上的大污点。思量再三,她只得狠狠咽下这口气,只弱弱补充一句:“先生,运表弟的脚伤了。”
“你脚受伤了?”裴先生将崔运拎出来,笑得愈加慈祥。
“没,没……”崔运却仿若触电,脊背挺得笔直,为了表示自己没撒谎,还特意蹦跳了几下。
裴先生又看向刘沁,刘沁也是火了,感情这一早上,这位小屁孩是糊弄着她玩呢!呵,俩兄弟这双簧唱得可真好!
但,以为这样就能坑到她,那简直做梦!
刘沁当即装出十分吃惊的样子,诧异地解释道:“昨日亥时,邃表兄与运表弟为了捉猫,从我院子的墙上摔了下来。今日早上,我看他们慢慢吞吞,还以为是受伤了。原来,是我错了。俩位表兄身强体壮,却因照顾我而迟到,实在是我的错,请先生责罚。”
崔邃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这么大胆子,寄人篱下还敢逞强好胜!但此时,他辩解也不是,不辩也不是。反正糊了,先生那么明白一人,哪里还猜不透这里面的事。
裴先生果然不再说什么,让他们各自就坐,拿出书籍笔墨等物。
照常,还是先临帖。只是往常最多临半个时辰,但今日都有一个时辰了,先生也没喊停。三人的手腕早就瑟瑟发抖,酸痛不已,却也不敢喊苦,谁叫他们自个儿错在先呢?
左手捉着右手,捉鱼一般又熬了一刻钟,先生这才喊停。看了三人的字,表扬了崔邃,批评了崔运,对于刘沁,先生看后,面色古怪,却没有只言片语。
刘沁猜不出他是什么意思,略略移了下脚伸头去看崔邃的。崔邃的颜体着实已有几分功夫,她又凑近崔运的桌子瞧崔运的,崔运不知临的什么,还看不出体势来,其字,一言难尽。
刘沁再回头来看自己的,恍然大悟,猛拍了下额头,直哭笑不得。她这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有几分水准,并不比崔邃的字差。只是如今,她一个小郎君,写这字体实在不合适。
原以为写得手快断了,裴先生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谁知道,一个多时辰后,眼见着他终于讲完《孙子》中的《计》《作战》两章,已到午时饭点了,该放他们回去的时候,裴先生却慢慢啜了口茶,悠然说道:“乘热打铁,背完再回去用饭。”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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