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悟长叹:“试一试吧。”
见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便研了磨,开出一张方子来,请龙师傅务必马上找来。虽然此时天已大黑,但龙师傅没有犹豫,又打马去药店掀被窝去了。
听得有希望,崔邃的心又悬了起来,急急跑进了房,此时了悟正在给刘沁施针,手法熟练迅捷。不过片刻,刘沁小小的头上布满了长过三寸细如发丝的银针,看得他连连哆嗦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哆嗦也能传染,崔运后脚跟上来时,也哆嗦了好几下。
“不会治好了也是个傻子吧?“崔运扯着崔邃的衣角,耳语道。
崔邃狠狠瞪了他一眼,臭屁孩,不会讲话乱讲什么!但心里却有着同样的担忧。却忘记了刚才,他不断乞求,只要她能醒,怎么样都好。
就凭她豁出命救他这一事,他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了悟施完头部的针,擦了擦汗,又拿出一根更粗更长的针,稍稍扒拉开刘沁的衣襟,朝她的胸口刺去。崔运冷抽了口气,吓得瑟瑟发抖,直死死地抱着崔邃的手臂,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
崔邃也被吓到了,但他向来要强,不肯示弱,只强撑着。
针扎入后,了悟缓缓晃了晃手臂,以让那个针眼更大些。崔运吓得完全不敢看了,将脑袋埋在崔邃后背上不敢抬起来。崔邃也吓得脸色大变,却又透着股晦暗不明的意味。
他从未杀过人,但这一刻,杀气却在这个小小的少年身上隐隐的,时而压抑时而怒放地摇曳着。
待针出来时,暗红的血汩汩地从针孔里冒出来,像个小喷泉似的,崔邃双拳紧握,银牙紧咬,身子禁不住地瑟瑟抖着。
十兄都被吓成这样,崔运心中虽然好奇,却更加不敢看了!他想哭了,就要忍不住了!
等崔璪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了悟已按压得那个小口子不再冒血了,上了点药,包扎后,又重新给她盖好了被子。但那一头的针,一床的血,仍刺得崔璪眼睛痛,头更痛,忍不住怒吼了起来:“你这哪里来的骗子,怎敢在我崔府随意动手?”
了悟擦了擦汗,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后,淡然解释道:“她是贫僧徒弟。施主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崔侍郎或者崔六郎。”
崔璪不信:“你这是看准了我们一去一回至少要数日吧!先是拜访,再是医治,又说师徒,大师行事,真是深谙佛门宗旨!”
佛门教徒自来有“出家人不打诳语”一言,但挂羊头卖狗肉满嘴胡言的着实也不少。毫无疑问,此刻,在崔璪眼里了悟就是这等神棍。
被如此讽刺,了悟神色不变,掐着时间到了,专心为刘沁拔针,此后又为她诊了一遍脉。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肃然起来。半晌,仍是摇头长叹。
转身却好言好语对崔璪道:“施主,可有好的人参?”
崔璪本来就一肚子气,又被他晾了一道,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又见他装模作样的,更觉厌恶,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他,只呼阿茂道:“阿茂,送客!”
崔邃急了,这好不容易有一点希望了,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可崔璪正在盛怒之中,他也不敢多说,便悄悄拉了拉崔运。崔运嘿嘿讪笑,没有上前,反而退后了几步。
撒娇可是项技术活,既要放得下脸面,又要说得出好话,还得会看脸色。此时祖父盛怒,凭借一贯经验,此时开口,除了找打,什么也得不到,他才不碰钉子呢!
崔邃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近崔璪,悄声建议道:“伯祖父,其他大夫均束手无策,只有这位大师能够一试。不如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能行呢?”
崔璪平日里虽然接触崔邃不多,但对这位孙子辈的孩子还是很喜欢的。便耐着性子教他:“人心险恶啊!善意和期望都是好的,但有时候却会成为别人拿捏、陷害、攻击你的渠道,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能不谨慎呀!”
崔邃拱手称是,心里极度不忍,也无可奈何了。
了悟听了,心里倒释然了许多。双手合十向崔璪行礼:“博陵崔氏果然家教谨严,十多年前曾听刘相提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倾佩得很!”
崔璪顿时明白了了悟一定要救刘沁的原因了,不由笑了,继而长揖到底,真诚致歉:“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了悟忙倾身扶住,反而致礼道:“贫僧救人心切,不周之处还要请崔尚书多担待才是。”
顷刻间,二人隔阂尽消,崔璪连连直呼阿茂,让他快去取人参来,转头与了悟相谈已十分合契。崔运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兼夜色已深,他困得很,脑子也不听使唤,只勉强维持着眼睛大致睁开的状态。
崔邃倒是猜着了其中玄机是刘相,但到底怎么样,就是他想破脑子也是无法猜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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