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落被李嗣源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弄得很不好意思,忸怩地解释了句:“她头上有旧疾。”
又跑了。
刘沁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完全被弄懵了,不知他们这什么意思。
“我备了些酒菜,为落落接风洗尘,一起来,我们兄妹三个好好聚聚。”相比较于李落落,李嗣源很淡定,极其淡定。配上他那万年不变的正气脸,相得益彰,万不会让旁人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是以,刘沁根本就没多想,点头撑“是”,乖乖跟着他就走。
酒菜齐备,李嗣源举杯道:“为父亲、母亲身体康健!”
刘沁、李落落亦举杯。
李嗣源十三四岁就已在军营里过活,十五六就能上阵杀敌,立过奇功,打了好几次胜战。如今二十一,已是河东军营副将(大将李存信之副)。这杯中物,向来偏好性子烈的土锅酒,连晋地名酿——温和醇香的杏花村,也没能入他的眼。
刘沁就是闻着,都觉得头晕,假装喝着,却乘他们没看见,倒在了毡子上。李落落是一贯喝酒的,没想那么多,一口闷下去,顿时辣得捂脖子咳嗽不止。
李嗣源稳稳放下杯子,似乎刚才只喝了口水。眉眼微弯,带着长辈的慈祥,和蔼地与二人道:
“这样看起来,你们俩挺合适的。”
“合适什么?”
刘沁不解。
“合适做兄妹。”
李嗣源倒了杯,又喝了,不急不缓为她解释。刘沁没忍住,斜了他一眼。
李落落是咳得更严重了,没个止,刘沁不禁有些担心,给他端了杯水。李落落喝了水,喉咙稍稍好些了,却闷得慌,怎么也不舒服。
刘沁知他肯定是空腹被伤着胃了,见案上有柚子,便为他泡了杯蜂蜜柚子饮。李落落连连喝了好几口,这才稍微好受些。
“吃些菜吧!”
说着,便给他夹了些清淡的菜。
李落落大口吃了几把菜,肚子里有了些东西,算是缓过来了。这才注意到,刘沁一点儿事也没有,顿时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能置信:“这酒这么烈,你怎么一点儿事也没有。”
刘沁不语,眸光默默移了三寸。李落落顺着她眼神看去,毡子上约莫有些湿痕,恍然大悟,但心里更不舒服了。
“呀,呀,呀,我的眼睛……”
李嗣源突然捂着眼睛惊呼,李落落大惊,忙起身过去看,刘沁亦被吓到了,凑过去看视。李嗣源却不肯让他们看,只管捂着眼睛,嘟嘟囔囔:“怎么这么多沙子,呀,眼睛都睁不开了……”
刘沁瞧出他是装的,便默默坐了回去。任凭李落落和李嗣源去闹。
李落落全然不疑,李嗣源撑了一阵子,再掌不住,笑得匍匐在案上,直不起身子来。
李落落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李嗣源是拿他和刘沁取笑呢!心虚的红了脸,竟没顾得上找他算账。
李嗣源笑了一阵,在李落落那委屈与愤怒交加地直视下,决定将功赎罪,好好敲打刘沁一番。
“看,落落心地是如何纯良!你何必辗转异地,就留在太原府,你想做什么不能成?难不成,你对我们河东没有信心?”
他这番话说得含蓄,粗听没什么,细想却让人战栗不已。
大唐皇室衰微,江山飘摇,淑太妃临终亦说大唐将亡,可她却从来没想过大唐会亡。
“郡王神威,当今天下,少有人能够与之匹敌。”刘沁回了句客套话。
李嗣源挑眉,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圆滑,唇角一勾,顺势再逼道:“既如此,留在太原府,岂不是很好!”
“我有事……”
“在太原府就做不到?”
刘沁再不出声,低着头,却倔强得没有一丝更改的意思。
“这是嫌弃我们落落了!”李嗣源以退为进,再逼。
刘沁猛然抬头,直直瞪着李嗣源:“大劫后,天地间,与我刘沁有血脉瓜葛的,唯姑母和表兄两人而已。将军这话,恕小女子不知从哪里说起!”
李嗣源却完全不吃她这套,冷哼一声:“你不惜设计也要逃离太原府,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落落不堪依靠?完不成你的复仇——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