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明亮的祠堂里,清晨的阳光透过菱形的方格斜斜的照进来,为地上的青砖点上一点亮色。
张安林抬头看着在前面上香的父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头发已经花白的父亲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用手挥灭了清香上的火苗,恭敬的贴上额头,鞠了三个躬,然后小心翼翼的插到青铜的香炉里面。
淡淡的青烟缭绕而上,将逐级而上的九行牌位染上了朦胧的色彩。
“父亲,吴家已经举家搬到帝都去了。”张安林斟酌的词语,禀报道,“只有几家旁系留了下来。”
张民谦默默地站了一会,才转身说道:“吴家……”
他也不说不上此举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帝都是什么地方他还是知道的,“我早年在帝都也当过工人,那地方……”
如果是普通人,还能奔个前程。吴家那种家族,沉不住气,到了帝都只会不上不下,过得难受。
他摇了摇头,“孩子们如果想去看看就去吧,我年纪大了。”
早年他在体制内做过贡献,所以现在得以安享晚年,但帝都,他并不想再去。自己这个大儿子虽不伶俐也没有闯性,好在最是听话。几个孙子孙女正当年岁,却有些骄矜之气,出去闯闯也好,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金漆牌位上,嘱咐道:“有空去你高伯伯那里多走动一下。”
高家亦是西都传承百年的家族,两家多有来往。
张安林恭敬的回答:“是。”
他也上前燃了香,拜了祖宗之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父亲出了祠堂。
祠堂外,松柏常绿,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金色的阳光驱散了满身的阴霾,雾气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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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豪坐在已经蒙上防尘布的沙发上,沉默不语。
卧室传来父母吵架的声音,这在刘家是极为罕见的。父母虽说不上是相敬如宾,但也算得上是模范夫妻了。
父亲事业有成,母亲也有自己的工作,两人还有相似的爱好,都喜欢音乐,经常一起去听音乐会。
也许是父亲小时候受到太多的压抑和期盼,这让他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太多要求,只希望他快快乐乐的,所以刘子豪才养成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
但孩子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和父母的期盼南辕北辙,因为大伯对刘心妍的严格要求他一直看在眼里,所以父亲这种散养的态度在他看来就是不太在意的表现。
所以他才一直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却不想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些天他没有去上学,实在是心中既有恐惧和后怕,又有委屈和期盼。
“……结果现在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又说不搬了怎么回事?!”父亲烦躁地说,“而且,那边的房价一天一个价,原来定下的房子,现在卖家宁肯赔三倍的定金也不肯卖。我这好不容易才联系了另外一家,又要反悔吗?”
中介的嗅觉比鲨鱼还要灵敏,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并不妨碍他们将帝都这段时间的房价拉的水涨船高。
母亲解释道:“小豪的老师找了我好几次了。中考快到了,去别处上学不仅教材不一样,考试也要适应。而且就这几个月了,他那成绩也不是顶好的,就算勉强参加了考试,到时候恐怕根本上不了什么好的高中。”
“可孩子现在这个状态……”父亲明显更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