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不可遏地抬起头,望着盾牌遮挡住的另一边王眸眸的位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蚁炮的使用方法,又为什么知道怎么拼装?在炮弹的发射上为什么又可以这么娴熟?!”
这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他肩上的炮筒是蚁炮的最终形态,下属使用也就是王眸眸现在手中的蚁炮,是落后了几个版本的,在炮弹的发射上手段更加简陋,也没办法做到迅速连发,然而王眸眸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短时间里连续射出炮弹?
同样是蚁炮,然而炮弹在速度上他的炮弹比自己更快,这让自己陷入了被动,而自己使用了这面盾牌之后,更是通过自己都不能立即的快速轰击手段,让自己陷入了彻底的防守被动之中,这让墨铜无疑愤怒无比。这蚁炮,可是自己创造的东西,为什么他可以比自己还懂?!
面对他的质问,场间却有片刻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毫无疑问更加的令人觉得恐怖,墨铜心里开始惊疑,不过刚刚放下盾牌,又是一颗炮弹轰在了盾牌的上面。
“你……”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变成了一片的胀红。
他堂堂炮火堂堂主,居然要被一个根本没可能接触到蚁炮的家伙玩弄在股掌之间!?
呼吸变得急促,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因为他想到了某个关键的东西,而微微一凝。
更简陋的战械,要展现出更强大的力量,便意味着械师要付出更多的消耗,王眸眸展现出这样的战械使用水平,固然了不起,可即便是武师,也不可能能够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械使用下继续坚持下来太久。通过个人手法可以弥补战械之间的差距,自然也意味着他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和体力,而他墨铜,还可以支撑很久。当王眸眸没法再继续轰出炮弹的时候,或者速度开始慢慢减弱的时候,便是他反攻的时候。
简单的计算了一下,他知道,王眸眸势必不可能再支撑太久。
意识到这一点,墨铜身上的压力悄然一轻,脸上更是一抹不屑的微笑。
他推断得一点都不错,还扛着炮筒的王眸眸双手已经一片胀涩,甚至连这蚁炮都没法很好地抓稳,一双肥厚到外人无法想象其灵活程度的手掌中的十根手指,也都在轻微的颤抖。
对于一向懒得动的他来说,这个时候运动的强度,已经让他很吃不消,他自己简单地推算了一下,他约莫也只能在开出两炮左右,便没办法再继续维持这战械的使用了。
不过对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单凭他自己的实力,想要杀死这位中等的械师还有不小的难度,况且自己在救寒续的时候已经受了伤,即便自己接好了手臂,可是对于自己实力的发挥短时间内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他只需要确保这位械师的强大蚁炮不要落向场间去破坏寒续他们的战斗就行。
所以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着急或者担忧,而很快,他甚至慢慢地浮现出了一抹轻松。
因为一道黄色的光界出现在了墨铜的脚下。
墨铜也忽然察觉到了异样,率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是手中的盾牌开始变得无比地沉重,双手没法再很好地将其控制住,而很快,这面无形之中好似翻倍了重量的盾牌“咚”地一声插到了地上,而他脚上本来就有金属器械的双腿更是变得沉重起来,让他最终噗通跪倒在地。
“重力卡?!”豆大的汗水滴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面的光界,略微艰难地转头望向侧方,这才注意到了那边的战斗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下来,而他再缓缓转过头,寒续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侧。
本来便不像武师那样拥有敏锐感官,与王眸眸的对峙又让他分了太多的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寒续的接近!
寒续也正抬头看着他。
他收回将重力卡摁在土地上的手,缓缓起身。
眼中,是一片赤红。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灭世主的脸,他长得清秀好看,但是,也终究只是人的长相,而不是恶魔的长相。这样一张脸,放在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他当做武者,更别说把他当做万渝城当今因为杀死军方中校,而人头悬赏排上了暗榜第二的灭世主。
墨铜的呼吸粗重了起来,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火焰越来越高的贫民分区,数条街道好若盘踞在地的火龙,他的眼睛里,也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寒续出现在这里,自然意味着夺命堂与他之间的战斗结束了,他无法相信前不久虽然嚣张,但是真正面对天火会堂主还会抱头鼠窜用各种手段来获取胜利的灭世主,已经可以做到正面对抗,直接获得胜利的地步了。
而寒续的身影则霎时而动,在墨铜瞪大的双眼当中,一腿,向他踹来。
墨铜咬紧仿佛要在重力卡中脱落下去的牙关,想要动弹,然而不是武师的他却没法很好地在这重力结界当中放开身躯,只来得及再握紧拳头,控制蚁炮准备再对寒续开炮。
然而王眸眸又是一炮轰了出来。
轰完这一炮,整个身体都好似要散架的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炮弹射空而过,无声无息地再一次轰在了盾牌之上,没有墨铜再撑着这面盾牌,再坚韧也只是飘摆的门扉,被一炮轰偏,重重地打在了墨铜的头上,而后往更后方的稻田翻滚而去。
墨铜一声闷哼,然而只来得及睁开眼,寒续的脚影便已经越来越近,墨铜惊愕地发现,自己在重力卡的结界里站不起身,他寒续却仿佛完全不受重力的影响,速度并没有什么减缓!
纯粹的械师和玄卡师再强大,也没法代替不武师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因为在身体面对限制的时候,只有武师,才可以展现出直接的化解力量。
再强大的人,也需要生存在这幅脆弱的皮囊底下,而想要活得更长,便需要让这皮囊变得尽可能地强大。这是寒续和王眸眸打小就明白的道理,这也是白帝无论他们最了不起的天赋是什么,都会强制他们修武道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三大派系当道,却会有“卡械以武为基”这一说法了。
最后,寒续这一脚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只感觉身体一轻,而后一股炸裂冲上了脑门。
他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死亡的时候,却又发现这股力量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大,他的脑袋没有四分五裂,只是整个人倒飞而起,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昏死了过去,金黄的稻蕙爬满全身。
“为什么不杀了他?”王眸眸喊道。
寒续停下身形,调息着气血,摇摇头,缓声道:“留他一口气,我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听到他这回复往日冷静的声音,以及话语中传递出来的报仇意味,原本略微担心他会就此沉沦很长一段时间的王眸眸悄悄松了口气,抓着自己口袋边沿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
……
寒续没有理会自己裤腿上的鲜血,而是从白琉衣手里接过他递来的一更夺命堂的金属锁链,将墨铜五花大绑。而后慢慢地走到了田拢的边上,看着这燃烧的分区,目光无神。
浓烟滚滚,让人目光迷离。
战斗是发泄愤怒和痛苦的方式,也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当这一切忽然停了下来,他内心深处的所有安全感便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满心都是空荡荡的。
“可心,王伯,刘婶,刘叔叔……”
寒续眼睛泛痛,不愿意再多看,缓缓地背过身去,泪水却是再一次模糊了他的双眼。一尊尊他熟悉的身影在这里变成了死尸,然而他却连过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王眸眸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喘着大气,走到了他的旁边,吐了一口口水到墨铜的身上,翘首看着燃烧的房屋,往日滑稽的脸上,这个时候也才慢慢地沁出了痛楚之色。
白琉衣站在十多米外的田野里看着他们两人,没有开口打扰。
她还不能清楚今日这场生日庆祝,到底变成了这样一幅局面,但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瞧着他浑身脏兮兮,全是泥垢与血垢并且十分之颓然的身影,她于心不忍,更是心疼。
转头看向自己已经住了有段时间的远处的地下室,将这自己思考之后觉得莫名其妙的情绪转换为怀念,最后低头瞧了瞧自己带出来的研究成果,保持着沉默。
寒续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把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调整好,然后才走上前开始收拾这一个个受他牵连而无辜丧命的尸体,走到唐可心身旁的时候,看见平日可爱俏皮的她此时此刻的可怜模样,想到她死亡时候的无助和惊恐,他无法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跪下身将她胸膛被刺穿的她死死抱在怀里,眼泪不再忍耐地奔涌,将女孩身上的粉红色衣衫打湿。
“可心,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关心自己的小女孩,她什么都没有错,她错的只是认识了自己,而自己,甚至都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王眸眸没有再骂他,因为他自己都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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