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蝠的脸色仍然没有变化,他只是抬起头,看着他手里的刀。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只无形的笔,在空气中无声地作画,以人们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在他的身周形成一根弧形的黑线。弧线微微扭扭,像是哪位稚嫩得都握不紧笔的幼稚园孩童的画作,然而就是这根滑稽的线条,却让场间的气息瞬间发生的变化。
恐怖的吞噬寂灭之气,在这根黑线里无声地蔓延。
这柄似乎正在开天辟地的大刀还在下落,其后方几百米外的城市里,一栋侥幸度过了阳台顶上修建着座蔚蓝色的泳池。泳池中本如镜面的水,此刻也在这劈来的刀气之中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凹”字,并且中间下陷的程度不端加深,池中的水漫出四面,无声地外溢。
然而南宫蝠额前的发丝,都没有任何的颤动。
神风联邦最强的刀,在他的面前,仿佛什么都不是。
“你比十三年前强,强了不少。”外人眼中的电光火石的生死瞬间,在他这样的巅峰人物眼中,却好像是午后悠闲惬意的时光,南宫蝠心中轻轻地念了这么一句,那根歪歪扭扭的黑线变成了一面歪扭的黑色丝带。
这条半径数十米的黑带就这么环绕着他,看起来脆弱无比,然而那些山呼海啸而来的倒流刀浪,却在碰触到其之后如坠入深渊的浪珠,刹那之间便在深邃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成百上千,宛若末日般汹涌过整座城市的刀浪,足以将身后这座依靠磅礴高山而建的校园多为之碾成碎屑,可却在南宫蝠这个细嫩的丝带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校人愁的刀,这时候才终于接近了南宫蝠的面门。
南宫蝠身侧这张孤零零的虚无玄卡,密密麻麻到让泰斗境的玄卡师都会为之头晕目眩的卡纹里,有道违背玄卡师认知的光芒贯穿卡片而过,这柄将在下一刻斩下南宫蝠头颅的大刀上,出现了一粒不起眼的黑斑。
一滴墨汁坠入水中,只用瞬间就可以将整杯水都染成墨黑色,这粒黑斑就好像是那滴墨水,杀人都从来不沾血的断水刀刀身上,顷刻之间便出现了无数黑斑,然后整把刀都墨黑一片。
刀仍然落在了南宫蝠的面门上,在常人的认知里,这一刀落下,南宫蝠脆弱的身躯会瞬间就成为两半,然后在恐怖的刀气当中再被切割炸裂成齑粉,无论他的一生有多么辉煌,都会在西北高原的寒风当中烟消云散。
然而这样奇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因为这柄顷刻墨黑,就连校人愁自己都没得及反应到这变化的断水刀,好偌变成了虚幻的物质,好像是一道投影,从南宫蝠的身上划过。
这刀看起来结结实实地挥过,但实际上却完全挥空,这种挥空的感觉让他这身开天辟地的威势彻底脱力,挥刀的姿势完成到了尽头时,一口黑色若石油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轰——
黑血落地,断水狂刀身后的高山裂开的缝隙,轰然朝着两侧崩开了三公分,几百米的高山上放惊呼连连,甚至有好几个文科学生没反应过来,摔了下来,几位武派系的老师急忙出手,纵身飞跃,将他们接了下来,这才避免了惨案的发生。
李烯涯静默在原地的身影朝着侧边挪了两步,因为面前这墩校门上有千百道刀斩过的裂缝此刻才出现,伫立在市中心但是又似乎飘然尘世外,不允许任何外人迈入擅闯半步的大理石院门碎裂一地。
之后的半秒时间里,南宫蝠身后几百米外那些高大的楼房,此刻整齐地从中断裂,轰隆隆地倒塌。
城市的繁华,几百年来工匠和建筑师们不断开拓与传承的精髓,在几千年就已经伴随人类而存的战斗力量面前,显得还是那么地脆弱与不堪。
南宫蝠的脚步已经停下,而校人愁已经内伤,他一时之间身体都难以动作,只能弯着甚至,半垂着头,宛若迟暮老人,行走在夕阳之下。
南宫蝠给与他的压力,还有他十多年来苦心孤诣地钻研,在雪刀学院本土作战,还有学院师生为他提供了坚实后盾……所有的条件都已经达到了对他来说最好,所以,今天,他施展出了习武以来最强的一刀,也必将是他人生中最强的一刀。
然而这此生最强的一刀就这么以他完全无法预想的方式结束,从南宫蝠的身上斩过,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碰到。
陪伴自己多年的断水刀,已经变成了他陌生的墨黑色,而此刻,墨黑色的刀仿佛是一团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中黯淡的虚影,从他的手中渐渐消失。
完全无法理解的画面,还有面前这道男子无敌的威压,让校人愁的伤势又重了一分。希冀中看到的魔王鲜血没有出现,他自己则又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面,墨黑色的鲜血把面前的土地都染成了深黑。
“校院长!”
“校院长!”
千百道关心和急切的声音混合成噪杂的音浪,从头顶上方汹涌而来,人群涌动的轰鸣声也沿着山体传荡而下。校人愁则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示意所有准备下山的师生,不准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