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亿人的生存圈,在一个孤单的身影面前如若玩具,说起来,何等可怜。
“机甲项目主要是没有经验,没有人成功过,所以谁都不确定机甲能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但是既然陛下和南宫蝠对我们的态度都有所距离,所以其实我们的立场可能也没有那么难,就按着原本的计划走一步算一步,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就好。”
对于这些事情一向不太爱从言语上表态的周咏今天也说得有点多,说着同时还给彭九零也倒了杯酒。
“南宫蝠的目标应该只是帝皇,还有当年那些参与者,他虽然力量强大,但是不见得会伤害生存圈里无辜的人。”袁菲微眯着眼睛,余光瞥着彭九零,说了句大逆不道,但是在现在这个神玄帝这个金光闪闪的帝皇已经末日当头的时代,却显得有些平常的话。
作为神玄帝的忠犬,虚门激进派的领袖,袁菲对彭九零一向没有好脸色看。
彭九零凝望着酒杯。
“袁老师这是你错了。”彭九零抬起头来,望着这位妇人饱含敌意的双眼,“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的生命值得珍惜,陛下需要我们只是一方面,我们自己在意的人需要我们,是另外一方面。”彭九零端起酒杯,对着王白虚和周咏虚虚一敬,然后仰头长干。
“我也有妻子,妻子就住在虚门,就住在分配给我的别墅里,无论虚门之前是出于分裂前兆还是如今这个存亡荡漾的时代,我都没有让她离开,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变,虚门都是我的家,也是大家的家,变的只是立场和掌权态度,不变的,是我们的血液,也只有在家里,她才最安全。”彭九零抬起头,只是一杯酒,他的眼神就变得迷离,“谁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只有我们。现在南宫蝠还没有无敌,我们还有赢他的机会,把这个机会放弃,等到他真的杀死了圣上,彻底天下无敌了,像他这样的性格难测的魔王,谁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彭九零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主动敬了三位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后,再道:“大家都是老师,当年南宫蝠在虚门里念书的时候,各位也都已经在虚门任职,我想各位也都有曾见到他到底是什么品性,这个人根本就已经不是人,不能以寻常人的思维来判断和认识他,所有的规则和法律在他这超乎了人类极限的天赋与实力面前,根本如若无物,谁能指望他会停手?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他不能毁灭的东西?
其实你们这次不邀请我来,我也会邀请你们,这跟陛下是什么态度没关系——事实上陛下现在也不相信虚门能够帮到他——而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在南宫蝠这样的魔王面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所必须要抉择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而且这个如果的概率的还并不低,南宫蝠变得比当年更强,他要灭了这个世界,或者他要做什么对他来说无所谓,但是却会让世界面临灭顶之灾的事情,那时候的我们,如何反抗?”
三人沉默,彭九零环顾了他们一圈,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且再度一饮而尽,三杯刚烈的酒下肚,彭九零的脸上也浮现了醉红,将杯子重重地掼在桌子上,力度控制得极好,所以被子并没有遭到半点伤害,可是彭九零捏杯的手指,却崩开了血口,鲜血染红碧绿的陶瓷釉面。
“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稳定,陛下再暴戾,再有野心,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让世界更稳定。然而南宫蝠呢?南宫蝠是世界上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就是一颗会把全世界都炸飞的不定时炸弹。我问大家,不是你们,是大家,和南宫蝠解决问题难,还是和圣上解决问题难?
这个选择真的不难做,至少,我们暂时把他当地人看待,全力以赴囤积能囤积的力量,并没有错。”
彭九零望着沉默的三人,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悬在半空,像是一座吊桥。
当年他们好朝气风发,没有因为一些琐事和三观而割席分坐的时候,很多次合作他们都像现在这样伸出手臂,眨眼间几十年过去,这个动作再也没有在他们之间出现过,可是并没有淡忘在记忆里。
周咏沉默了许久,第一个伸出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王白虚眯着眼睛,道:“所以现在是达成共识了?”
彭九零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寒续逃亡出去,他需要面对自己的人生,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我们也应该有我们该做的事情,和解是第一步。”
“神玄帝怎么看?”袁菲话音仍然冰冷,问道。
“他怎么看并不重要。”彭九零摇头,“他现在没有时间看我们,所以我们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
王白虚和袁菲对视一眼,最终,两人也还是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尴尬地搭在了上方。四只手臂组成的吊桥,现在撑起来的,是虚门头顶上的天。
“要是我发现你所谓的和解其实打着算盘,我第一个杀了你。”王白虚眼中锋芒毕露,寒声威胁道。
彭九零笑了笑,道:“你要杀我的前提是,有明天,我希望这个世界有明天,所以,我希望你能有杀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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