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冉云愁的,她不会听错。
抬头,那人端着手中的茶,神色冷清,没有看她一眼,正侧身对着皇帝陛下,一起品茗。
“就是啊。张大人问你知不知道武家的为人,你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答的什么?”
魏一作势把脖子往前一伸,压着声音,嘴角向下,怪模怪样的学起袁紫霜那些话。
“你读过书,你不多管闲事,你感激你母亲辛苦栽培你。”
“哈哈哈。”
“她说话好有意思。”
几个公子、小姐噗嗤直笑,讥讽的目光在袁紫霜身上打量。
当她们看不出来她想要做什么吗?
一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女子,莫非觉得她们这些贵女、公子是吃素的不诚?真是越看越惹人发笑。
魏一身板一挺,没好气道。
“当这里谁没读书过似的。就你读过书,就你像淑女。”
张晨默默点头,清咳了两声,正要开口,袁紫霜又自顾自说起话了。
“民女当时看到魏一欺负武家小姐,那武家小姐都快被她欺负哭了,可怜极了,衣衫还凌乱不整,欲哭无泪的模样,实在是悲惨得不行。”
“民女听见一旁的人说她是武家的人,又听到他们说武家的人现下就在不远处,却没派一两个会功夫的在武家小姐身边保护她周全,平白让她受了人欺负,真是惨哪。”
“民女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就被魏一给欺负成那般可怜的样子,这才会悄悄让自己的丫环小柳去给武家人通风报信,希望武家人快点来解救正被欺负的武家小姐。”
话落,她抬头望向刑部主事大人,眼眸中一片晶莹兜转,好一副柔情面容。似乎根本没听到刚才魏一跟其他人的笑声。
“也不知道最后武家人有没有赶得及过来解救武家小姐?”
袁紫霜垂首抿唇,眸光晦暗。脑海里却全是冉云愁的身影。
张晨手举在半空中,被袁紫霜忽然讲了这么一堆,他忽然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了!直到旁边的记事官递来了刚写好的白纸黑字。
看着证词,张晨微微蹙眉。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没有一直看下去吗?”
袁紫霜立马又摆出一副优柔寡断、小心翼翼的模样。声音轻了又轻,尽显女子娇柔细语之音。
“民女势单力薄,打不过魏一、啊不是。民女是说民女帮不上忙,又忍不下心看见别人被欺负,便只得悄悄走了。”
张晨眸光淡淡,略感眼前这人伪装说错话的举止,实在是拙劣一般。
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到魏一了。既然你那么喜欢不管本官问什么都提到魏一,那本官便顺你一次吧。
“听说你跟魏家女自幼在将军府就经常一起玩,你们感情可好了?”
闻言,袁紫霜抬起伤感的眼眸,语气中含着一股淡淡的叹惋。
“刚刚到将军府的时候的确如此,那时民女跟魏一的关系应该算不错的。但是后来当民女再去找魏一时,魏一不知怎么,忽然闭门不见,自此我们虽然一并都在将军府中,但我们已经跟陌路人没有什么区别。”
“要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怎么说过话了,若不是太后的寿诞,只怕这没说话的日子,就要持续到我们各自成家了。”
“民女跟母亲孤儿寡母二人,没什么权势,比不得将军府这般高大的门楣府邸。魏一不喜与民女来往,民女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民女虽然知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却是万万想不到,魏一怎么会变得比小时候还要娇蛮跋扈、毫不讲理,见人就欺负……”
幼时一起玩耍,后来分道扬镳,自此多年不来往。
这话换了寻常人,便是“多年不见,不知性情如何”;可从袁紫霜嘴里说出来,就成了“多年不见,不知她为何会比以前越发的不讲道理、越发的欺负人”。
使劲的,又使劲的,就是在众人面前给魏一上眼药。
刑部主事张大人起身,自行去记事官那边,低头看他们正在奋笔疾书,记录下上一息袁紫霜所说的内容。
“袁紫霜,你刚才所说的确实无误吗?不打算改口吗?”
她沉吟了一下,抬头更是坚定。
“大人,民女刚才所言每字每句皆是真千万确,绝对没有作假。”
“那你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吧。”
张晨招呼她过去签字画押。只要一旦完成,这一份证词就不能更改了。
“你一直说看见魏家女欺负了武家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的?”
等袁紫霜一番犹豫终于签字画押后,张晨又问。
“走上云梯时,忽然看见前面有很大的动静。”
话落,袁紫霜眼眸一垂,又端起了贤良的姿态,语速忽然加快。
“民女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却在里面看到魏一的身影。想到姐姐不喜欢我,若是让姐姐见到我,必定不会放过我。民女只想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溜走,可却看到了另外一位姑娘正在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