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这些不吉利的!皇妃福泽深厚,好着呢!”
“姐姐,你也犯了忌了,不能说那个字。”有人在小声提醒着。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说死的那位女子一叠声道。“我也是让你们气糊涂了。不行,等哪天皇子来了,非得让他好好管管你们,要不这东府非乱了规矩不可。你们一个个都敢如此胡言乱语,那外面的婆子们还不得翻了天啊?”
“再也不敢了!”众人又齐声道。
躺着的人强忍身体的不适,又睁开眼睛,想看看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闲的如此淡疼,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这么半天。
刚看清第一眼,就惊的浑身一耸。她一定是在做梦,怎么这么多童男童女?哦,不,应该都是童女,一个个轻稠软缎,衣袂飘然。端的是九天仙女落凡尘。
难道她是死了?已经魂归仙府不成?她又是一惊。左一惊右一惊,不觉已是遍身冷汗。
“皇妃?”一个云鬓歪斜的脑袋伸在她面前,金钗上的金丝流苏垂下来一漾一漾的拂过她的脸颊。
“%……&*!”她想厉声喝退她,可发出来的却是几声她也听不清的呓语。只能徒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把软绵绵的胳膊挡在胸口。
“你想说什么,皇妃?”脑袋凑的更近了一些,脂香粉气扑鼻而来。
“*&%……#¥!”她想说的是离我远点儿。她其实仍未想起自己是何方神圣,是哪朝哪代做什么地。但是看着这些长裙及地,姹紫嫣红的女子们,无端只觉得一阵惊恐,想起死者灵前摆放着的那些彩纸做的童男童女。
莫非她不是此地的人?否则怎么会如此的不适?
“皇妃……”脑袋忧虑的看了看她,直起身来对其余的人说道,“皇妃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对了,告诉外面的婆子,皇子一回来就马上告诉他,说皇妃这回是真的醒过来了。”脑袋又道。
听语气,这应该是位管事的。
“知道了。”门上有人应道。
黄子?她嘶了一声,暗自思忖。听起来这像是个男人的名字,难道她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呢?完了,完了。肯定是脑袋摔坏了。这下可糗大了,一会儿那人来了,她叫错人说错话怎么办?哎呀,天呐!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成了这样!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尤其这里这么多人,小鸟们叽叽喳喳的,她要真有点什么,还不被她们传的满世界去?她左思右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等对方先开口,他要叫妹,那她就叫哥,他叫姐,她就叫弟。岂不是万无一失?完美!她得意的点了点头。以后不管谁来了,她都照此方如法炮制。确保在想起他们之前,能安然过渡。
“皇妃!皇妃!”一个急切的男声穿堂而过,向这边来了。
“皇子回来了!”身边围着的小鸟一哄而散,迎了过去。
“皇子,皇妃醒了,都能说话了!就是还的说太不清楚。”脑袋报喜似的说道。
她已经记住了这个声音,不管它变化成什么语气,她还是一下就能听出来。
“知道了。”男人沉闷的声音,“皇妃现在在哪儿?能下床了吗?”
“皇妃……”脑袋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皇妃才刚醒,说有些头疼……现在还躺着呢。”
“头疼?叫太医了吗?老夫人知道吗?”男人一连声的问。声音越来越近。
床榻上的人两手紧揪着丝被,不知道是该装睡还是装病。她已经隐隐觉出情况有些不对,不论是枕边披散着的浓密的黑发,还是枕脑袋底下那圆滚滚硬邦邦硌得慌的枕头,都让她觉得不适和陌生。现在又跑出来一个男人。她霎的又是一惊,难不成,这男人,是……她的男人?她赶紧看了看旁边,一个跟她脑袋下面一样的圆滚滚的枕头,孤零零的放在那儿。还是大红色的。还有这阔大的床,同样是红色的双人被……不可能不可能!她赶紧摇了摇头。听名字也知道是兄妹嘛,黄子,黄飞,不是一母同胞还能是什么?
“皇妃,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这回是一个男人的脑袋浮现在眼前。一个还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眉清目秀,粉面薄唇。清秀中带着硬朗,文雅中透着贵气。端的是一个模样俊俏,气质上佳的妙人儿。
皇妃不由得面红耳赤心发慌,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习惯了脂粉香,乍一闻到这男子气,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好些了吗,皇妃?”男人又问。
“好多了。谢谢。”她尽量像小鸟们一样轻声软语。
“皇妃?”男人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啊?”皇妃答道。她也有些吃惊,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
男人盯着她,徐徐站起身来,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明日叫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她正要又说谢谢,话到嘴边又及时的刹住了。莫非是这声谢谢没说对?老话讲亲不言谢,哪有妹妹跟亲哥还这么客套的。于是她笑了笑。代替了语言。
男人被她这一笑笑的愣住了,停下了要迈出去的脚,细细端详着她。像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也回看着他。两个人互相探究着。她不知道他看出点什么没有,但是她,却看出他的眼神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不,是有了虽细微,但却看起来跟刚才那张关切的脸反差极大的变化。除了好奇,还有一丝冷冷的光在他眼底闪烁。
他的关切是装出来的。她马上得出这样的结论。包括一路上那夸张的黄飞,黄飞!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这个表情,才是他的本色。可是他装给谁看呢?这些对他毕恭毕敬的小鸟们?她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人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皇妃好像……认不出我们来了。”有人悄声对皇子说道,“看起来还很害怕。”
对。失忆。装失忆。一言惊醒了她这个梦中人。他能装,她为什么不可以呢?不管她是真忘还是装忘,反正都不记得这些人。何不借此装疯卖傻,也可以省却认人的烦恼?
主意打定,她躲闪着垂下了视线,揪紧被子直盖到嘴边。
“皇妃只是刚醒,”脑袋却像是在替她解释,“头脑可能一时还不是很清楚,所以才会认不得人。”
“皇妃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他终于开口说道,还轻轻替她掩了掩被角。又回身对脑袋说道,“你们几个好好伺候着皇妃,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是!奴婢们知道。”脑袋屈膝应道。
男人一阵风的又去了。
空空的脑袋里——这个脑袋指的是她自己的脑袋,不是床边立着的那个——有了这点想头,她不再觉得躺着难熬了。咬着指甲起劲儿的猜想着,这新环境,新人物——就算她是真失忆,这说法对她来说也是成立的。她老是忘不了男人眼里那一闪即逝的寒光。急切的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何等样人,什么身份,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那样子看她。
打量着这雕梁绣户帷帐重重的房间,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可自己身在其中却又是那样的不适和怪异。像错走进了别人的房间。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笨拙而又不失贵重的陈设,阳光透进窗来却被又重帘阻隔,只留下昏暗的影子……
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透着不一般的古朴和厚重。没有一点用熟了习惯了的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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