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句,就仿佛是如轰雷,在龙影的识海之内炸响,不断的震鸣。
这一须臾之间,那搭建万年的坚厚道基,在轰然崩塌。
“是一?不是合?怎么可能?可为何又能有天人感应之兆——”
“难道说自己近万载岁月,其实都走在一条岔道之上?怪不得这条路,自己始终看不到境界——”
“确然是一!合为辅。大道之一,太初之一,终末之一,才是我真正大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思及此处,龙影却是震天大笑,说不出的轻快,如释重负,又欣喜若狂。天际之间,隐隐有无数的雷霆聚闪。
龙影却全不去在意,那崩碎的根基,忽悠之间便开始重建。往上堆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光,气息就已冲凌圣境,直攀巅峰!
只是这一次,他修为虽略降了些。可这前路却是再无障碍,直指根源,无半分勉强之感,亦不觉吃力。
宗守的言与剑,其实并未使他能领悟到什么。可只道出一个一字,却如暮鼓晨钟,令他蓦然惊醒。
有时候道途之中,就是如此。可能千百年,大道都未能所有寸进,却因旁人的一言片语,骤然顿悟。
只是他龙影的九九龙影剑,更特殊一些。唯有同样习有这门剑术的宗守,方才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不过,若非是这些年,实在太过孤僻。能放心与之谈剑论道的至交,可说是一个也无。
或者早在几千年前,自己便可走出这条岔道。
主次不分,龙影啊龙影,你真是糊涂到了家!
那万千雷霆,一丝丝漫游而至。龙影懒得在意,却担心波及宗守。随手一剑扫荡,涤荡虚空。
那剑光气象,却已与以往截然不同。一条隐约的龙身显现,就如神龙之现,难见首尾。
而这片虚空,也在一声昂然龙鸣中,再次平复了下来。
一如之前,这界隙‘灵河’未曾破碎之时。
龙影也收住了那散出剑意威压,淡淡看着宗守:“我将返回,此次恐怕十载之内,难以出关。你如今打算何往?”
宗守默默不言,神情定定的看着某处。这界隙之中,并无方向一说。大多时候,都是时空颠倒,左便是右,右便是左,也不分上下。
可宗守仍旧是在望着那边,心中就是这么感觉。那个人,一定就在这个方向!
“沉沦云海,宗未然?你想去寻你父亲?”
一句话问出,却见宗守的神情,是古怪无比。龙影一笑:“可是觉忐忑不安?想要置之不理,心中又不愿如此——”
宗守唇角微挑,带着几分无奈。他心中,确是如此想,也是迟疑不定。
“此事你终需面对,担保你无事便是!不就是夺舍,吞人元魂么?”
宗守听得是悚然而惊,浑身寒毛耸立。龙影也意味深长的一笑:“此事你终需面对!说来也是时候了!放心,你那父亲,有屠灭一界之力,却绝不会伤你毫毛!”
本是欲戏弄,令这爱徒提心吊胆一番。可到末了,还是有些不忍,给了一颗定心丸。
接着是狂声大笑,龙影蓦地一步,步入虚空。
临走之前,龙影的声音,忽又响起
“徒儿,你可想问鼎那神皇之位?一统万千世界,武霸八荒六合?”
宗守摇头,他还等着神皇现世之后。可以安心放下这乾天基业,追求剑道之极。
只需能为妖族搏一条生路,父亲的臣子们,能有着落。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身上的负担实在太多。
“没野心么?却只怕那未来神皇,容不得你!天下虽大,不容二虎。更何况你如今,可是仿如上古——”
最后这句话,却没能说完。龙影便已消失在虚空之内。
宗守怔然,未来神皇,容不得他?这是何意?天下虽大,不容二虎,他倒是知道。
只是自己,并无心争夺霸业,那时让国便是,何来二虎之说?
如今他仿如上古——到底是上古的什么?怎么这话,只说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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