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阳明目光痴痴的,看着那窗外。“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准备将家人,全数迁至东临。以我观来,大商一时半刻还不会崩溃,然而——”
这次那‘文蔚’,倒没怎么惊异,
大乾大胜,此时已成云界霸主,国势强盛,民生安乐。而反之大商,此战败后,则是风雨飘摇。即便尚能维持,却也撑不了太久。
其实早在听闻大乾捷报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生出了此念,暂时迁居东临,以避乱世。
“若有可能,最好是在大乾出仕。我等要观这一国经济之道,在外始终如雾里看花,不能知究竟。只有出仕之后,掌一定之权,才能探究根本。”
那宗羲吃了一惊,口中急急道:“可那位大商国君,可是亲口说过,要焚书坑儒,灭我儒家。”
‘阳明’不答,只与那‘文蔚’相视而笑。又岂能不知,那位大乾国君,不满的只是此时的儒家教义与朱子而已。
相信此事儒门中,看出来的绝不止是他们二人。
那宗羲仍欲说话,那今雨楼外,却又是一声震天的欢呼声传来,
“君上大胜,有五大诏书传告天下——”
“农人种地,居然不用交税,反而会补贴钱财?这,这真是千古奇闻!”
“说来我大乾,农税确是少之又少,反而是工商猎三税,占了九成。免去了也无妨!”
“为天下工农,设养老之金?使大乾之民,都能老有所养,不用愁万年凄凉?陛下他,果然是圣君!”
“灭魔诏么?这些魔道之人,确然是该死!若非是我修为不够,只有二阶,也恨不得亲手去杀几个魔道妖人!”
“废三法司,改设法部,不再听命内阁,只受参议殿监督。今日之后,王在法下?君王犯法,与庶民同罪?看不懂,真是奇怪。君上乃万世难见的圣明之君,何需如此?”
“全数废除肉刑么?好!好!好!君上真仁德无双!可我那侄儿,为何不能早遇如此圣君?只是拿了别人三贯钱财,就斩掉了三根手指。如今即便后悔,断肢也不可复生——”
“禁天下田亩交易,官府收购,发给无地之民?有必要么?现在种地,又不赚钱、我家的那些地,早就想卖出一些。却不知官府会补贴多少?”
那‘阳明’‘文蔚’二人,眸中精芒微闪,一个闪身,就到了今雨楼外。
那贴出告示的所在,就距离不远,二百丈外一堵青石墙上。
此时此地,已经挤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
好在二人,都有浮空之能。灵目更能洞察千里,此时远远一望,就已经将那告示内容,全数纳入目中。
那‘文蔚’顿时是倒吸了一口寒气:“此诏一出,天下民心,都将尽归大乾!若能办到,乾国国君就确然不愧是在世圣君!”
阳明则看着周围:“官绅一体纳粮,均田分地。此策可谓将天下权贵得得罪,奇怪的是观此处情形,这些人居然并无反抗之意。”
这人群之中,不凡富人甚至官员,然而虽有部分是义愤填膺,有些不满。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神情淡漠,对此不以为意。
显然宗守这张诏书,并未真正触及到他们的痛处。
是因与重商之策有关?阳明若有所思。
当经商所得,远远超过于务农,甚至还可能亏本。对这些人而言,那些土地留在手中,就全无必要了。
其实无论东临还是南风云路,如今都是地广人稀。
可以开发的土地,还有无数。那宗守此策,多半是为进入中央云陆而准备。
先定国策,日后进入,固然会遭遇中原世家豪强的抵抗。
却好过于日后,国策被这些豪族绑架。
所谋,深远!
他对这位大乾国君,越来越是好奇了。可惜自己声名不显,无缘一见——
摇了摇头,阳明看向了最后一条诏文。耳旁就听得一声放肆的大笑。
“王在法下么?当初荀子所愿,韩子毕生所求,却被一位苍生道弟子亲手实现。不知这二位若得知,会作何感想?主张世人平等的羲子后辈,却是在世圣君,这苍天,莫非真已开眼了?”
那笑声震荡数里,引得此地众人,都纷纷注目望去。
就连阳明与文蔚,也同样是好奇,转过头。
只见一个同样文士打扮,却不修边幅的中年世子,正往远处行去。
“招天下学者,评论儒门诸子。论儒家之功,评儒家之过!审儒家之学!好狠毒,不过我喜欢!真不愧是圣明英主,强过那秦始帝实在太多!”
阳明默然,宗守这一诏书,确实是狠辣。是欲把儒门剖开来,任由大家看,
文蔚皱眉,就意欲上前。却被阳明伸手阻住。
“此人似是法家传承,韩子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