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看了王在晋一眼,又见满桂如此说,心里倒也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有道是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是为国朝昌盛之象,作为边镇重臣更应牢记这一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不要相互掣肘,要同舟共济,互相体谅,宽仁为怀,文官不要自傲,武官也不要卑怯!”
卢象升、孙传庭、王在晋等督抚和满桂、毛文龙、赵率教等都应了一声:“是!”
接下来便是礼部的汇报,相对于其他六部,礼部今年也并没有闲着。
从年初的会试与殿试到从礼制上否认北宗孔门确立南宗孔门,再到当今陛下祭祀孝陵,以及大幅度削减皇亲贵胄的特权,和联合吏部安排大量文人士绅去落后地区改造支教等都算得上举足轻重的大事。
钱谦益作为内阁首辅同时又管着礼部,虽看上去没有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和李明睿以及温体仁一起主持的礼部却承担了对当今陛下这些离经叛道之举的合法性解释和宣扬。
不满朱由校这个皇帝的文官很多,但却没有一个说他大兴土木。
然而,事实上,工部一直都在建设着大的工程,只是由于是朱由校自己掏的腰包,因而就没有被文官们拿出来说事。
如两京大道的修建,花了不少钱,但负责收费的却是各级官府,而享受交通便利这个好处的则是他们背后的大商贾们。
都察院和六科的作用重心明显由对皇帝的限制开始逐渐下移到对百官的监视,其所报告之事也不过是弹劾了多少官员和地方吏治情况的报告,对于朝政特别是谏言皇帝陛下多少次的事是只字未提。
翰林院本来是最不应该跟新变化挂上勾,但自从朱由校把翰林院当做大明版社科院来办时,翰林院如今也不仅仅代表着清贵与地位尊荣了,他还成了一系列社会科学问题的官方解释权威。
如今,朱由校也给他们安排了新任务,除了修史且给大明各类人物著书立传外,还要联合户部普查大明总人口,联合礼部确定大明的识字率和文盲率,甚至还要联合钦天监做气候学统计。
总之,朱由校目的就是不再让翰林院仅仅成为储相养望的地方,他要让他具备更多的功能。
皇家科学院和皇家工程院现在在搞什么,更不必提,现在连朱由校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两院目前到底有多少课题,反正他记得,现在的皇家科学院已经有人在探究光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了,甚至已经对光是微粒还是声音一样的无形波展开了争论。
而皇家工程院则稍微务实一点,不过最令朱由校记忆深刻的是、有一位叫万龙的工程院承宣郎申请了通过某种容器收集雷电的大胆猜想。朱由校很欣慰大明朝能有如此前卫的人开始琢磨电这个玩意儿,如同与他同姓万户敢制造火箭把自己送上天一样。
对于皇家科学院和皇家工程院这两个科研机构,朱由校从来都是放任自流的,哪怕有御史弹劾他们因做爆炸实验震坏了龙脉,朱由校都没拿他们怎么样,甚至还将那御史下狱治罪,罪名自然妖言惑众。
因而,对于这种要收集雷电的,朱由校也是没有阻止的,不过,他还是在课题申请的奏疏上朱批了一句:“朕虽有义,但雷公电母无情,要注意安全!”
最后则是军械司和国子监以及大理寺、太常寺等的报告,朱由校略微指示几句后也没再多说。
……
春节将近,就在皇帝陛下朱由校和朝廷重臣们进行一年的总结性廷议时,远在夔州府太平县的王思任也开始准备着新年。
望着远处的绵绵秦岭,听着书院里的朗朗读书声,问着山下土家寨里飘来的腊肉香,王思任虽依旧有些想念江南,但也习惯了这大巴山深处的生活。教山里的孩子读三字经,帮助当地人写族谱写碑文,顺带有时候王思任自己也要向当地农夫请教,如何在贫瘠的山地里种出好的庄稼。
比王思任更传奇的是,同样被流放到绥定州东乡县的倪元璐却还被当地的女土匪抓了去做了压寨相公,同时也成了军师,结果顺带还将这股官兵一直难以剿灭的土匪给招了安,如今更是做了太平县的县丞。
当得知王思任也在太平县时,倪元璐便赶了来相见,两人自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同时也决定趁此重逢之日,联合当地乡绅在当地名胜摩天岭下建造一座书院,以教化地方之用。
这日是元宵节,正是书院放假后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作为山长的王思任正准备着给辅助几位蒙童做几篇简单的破题后就去集镇上买条大山椒鱼(娃娃鱼)回去让跟着自己一起流放来的小妾做顿丰富的元宵饭时,就听见山下传来倪元璐的声音。
“季重先生!”
王思任年长倪元璐二十余岁,因而倪元璐便敬称他为先生。素来好洁癖的倪元璐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待久了也没了昔日的习惯,身穿麻布衣,头发只用藤条绾起的他是手脚并用的沿着陡峭的石梯爬了上来,一上来就坐在山石上,拿出一张报纸,气喘吁吁道:“看看吧,好消息啊,就在一个月前,惠嫔诞下了皇长子,陛下龙心大悦,赦免被押数百官员士子的性命。”
王思任听从忙夺过报纸来,这张报纸是四川提学副使陈奇谕主持开办的蜀报,其首页版面则是直接转载的大明日报的内容,内容自然是皇长子诞生的事。语言很平实,内容也并不是很多,但却看的王思任是热泪盈眶。
“陛下!”王思任不由得朝北边跪了下来,且朝着大山之外,高声喊了一句,不由得喜极而泣。而一旁的倪元璐也不由得苦笑起来,他们被贬到这来,虽与世隔绝,但关心朝政的心却从未淡化。
“走,走,去我家,正好一起喝几杯,大明后继无忧,天下则又可太平数年,我等即便老死于此也无憾了”,王思任说着就去将自己的毛驴牵了来,拉着倪元璐就朝另一条比较绕的大路走去,两人一路上是有说有笑,夕阳尽处,风光无限。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而在云贵山区凯里的陈继儒则依旧是孑然一身,无妻无友更无亲人,连学生也就四五个因农闲才有点时间的农家孩子,也没有教室,便只有坐在稻草堆上教读四书。
但陈继儒却是乐此不疲,正教的正酣时,却见县衙的王书办提着一个篮子走了来:“陈继儒,奉知府大人的令,因皇长子出生,普天同庆,来本府改造的士子们可得肉两斤,黍米一斗,这是你的,拿着吧,回去吃顿好的。”
“你说什么,陛下有皇子了”,一身褴褛的陈继儒抓住了这王书办,这王书办却嫌他脏,挣脱了开去:“不是蒸的,难不成是煮的呀,皇长子叫朱慈炯,要想知道实情,可进县城里报亭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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