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近卫军的军事领导机关已经搭建,武器制造这方面自然也是需要改进的,不过大明在这个时代于武器制造方面其实还不算落后,真正落后的是管理工匠制度,匠籍制度极大的限制了帝国武器制造水平的发展。
在大明,匠人与军士一样都是被单独分成一个籍贯,匠籍百姓的地位很低,比民籍还低,他们不能参加举业进入仕途,也不能经商,一般还要无偿为朝廷服役,还得受到官员的盘剥,也正因为此,许多工匠都会以消极怠工甚至是逃亡等手段来反抗。
大明军械制造主要是由内廷兵仗局与工部军器局构成,而这两个机构的在籍工匠数量基本上是年年减少。
“回皇爷,现在兵仗局的工匠数量比弘治十八年少了三十五名!”
“回陛下,现在军器局的工匠数量已不足三百,比弘治十八年少十二名!”
朱厚照对此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明朝工匠数量逐年减少已经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他现在想的是如何改变这一现象,据他所知,历史上的明朝后期张居正对此进行过改革,即允许工匠们自由择业,但需要向朝廷缴纳班匠银,朝廷再用这笔银子去雇佣工匠来制造兵器。
朱厚照现在决定把工匠与大明武器制造的关系改得更彻底一点,他决定还工匠以自由,即取缔匠籍制度,毕竟匠籍百姓的数量没有军籍百姓的数量多,牵涉到的利益也没那么多,不像军籍一样冒然取消会引起全国军事地主的不满。
同时,朱厚照也不打算向工匠们征收班匠银,这样也算是减少这些工匠们的负担。
因而,朱厚照此时便问着工部尚书曾鉴与少监迟宗:“你们以为取消匠籍,还这些工匠为民籍,再由朝廷自己出银雇佣工匠制造兵器,而雇佣工匠的待遇与兵器质量与数量挂钩,也就是说谁做的好做的多就得到的俸银越多,你们觉得如何?”
少监迟宗和工部尚书曾鉴皆面色一紧,他们内心里自然是不想让还这些工匠自由的,毕竟如果取消匠籍,他们就会少一大笔收入,毕竟工匠们隐冒与逃亡都是要给他们交孝敬银子才行的。
但两人也知道皇帝朱厚照现在这样问自然是想要改的,因而,曾鉴先说道:“陛下此举无疑是利民之举,实乃善政!”
“内臣听皇爷安排,以银代工,实为好事”,少监迟宗也道,但内心里却是极为抵触的,毕竟一旦由朝廷出银雇佣工匠,就意味着这些工匠就会同军士一样领禄米,而如今考成法大行,一旦以雇佣制取缔强征制,他们就很难从中得到好处。
朱厚照见负责军器制造的两个部门负责人都没有异议,便也就放了心,毕竟这要这两人同意,也就意味着他们能接受雇佣制带来的利益损失,他们领头的能接受自然也就能弹压得住下面的官员,下面的官员也就能接受。
“既然如此,内阁便拟旨,今后改匠籍为民籍,匠籍百姓同民籍百姓一样可自由择业,缴纳赋税服徭役,可入仕途,朝廷今后以雇佣制招募工匠制造军器,到时候旨意下达后,令户部与工部协同完成此事,在册匠籍百姓每户赏粮一石,以奖掖其多年来为朝廷出力之功,同时,再由工部自行招募工匠,另外兵仗局与军器局合并为大明军械局,设一督办侍郎官,挂工部左侍郎衔,督办军械局事,少监迟宗先担任为协办。”
朱厚照说后,内阁首辅马文升忙称遵旨,在场的官员皆言陛下仁厚爱民。
朱厚照只是笑笑,他发现最近朝堂上的官员似乎都听话了许多,他不禁在想,是因为自己之前手段强硬后让他们怕了吗,还是因为自己现在利用皇家银行的利益圈住一般官员后彻底让其他官员意识到自己这个皇帝的威势了?
不过,就在朱厚照刚下旨取消匠籍制度,还匠籍百姓以自由且组合成立军械局时,顺天府便上奏疏,禀报说有刚从工部军器局出来的工匠五六人持着火铳打死大理寺一名少卿和一名户部主事以及一名行人司行人!
三名朝廷命官被打死!
这在大明朝足以算得上是一件惊天大案,而且火器本就是违禁之物!导致此案性质更加严重!
但这件案子让朱厚照更为惊讶的是,凶手竟然是刚恢复自由身的工匠!
“这是怎么回事,朕刚刚还这些匠籍百姓以自由,怎么突然便有他们打死朝廷官员的事?”
朱厚照问道。
“陛下,这是工科给事中卢书沐的奏疏,谏言朝廷当应恢复匠籍制度,理由是这些匠籍百姓皆身藏奇技淫巧之利,一旦心怀不轨便会酿成大错,甚至谋反弑上已有可能,当应由朝廷严管!不应将其与乡民等同视之!”
焦芳这时候递来了一道奏疏,朱厚照不用问,也知道焦芳这是在提醒他,是有人故意在这么做,想以此来逼自己恢复匠籍制度。
“顺天府的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看?”朱厚照先问了这么一句。
“打死三名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已是重臣,而且还用的是火器,这已等同于谋反,于法理当应严惩!”许进回道。
“东厂先查查这件案子,刚打死人,工科的言官就上奏,太急迫些了吧!”
朱厚照哼了一声道。
……
这时候,在教坊司一处隐秘的阁楼里,一名富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拉着一名内宦进了里间,说道:“我家老爷说,你们也太急切些了,这个时候就让工科的言官上奏疏,实为不智!最好多杀几个,让百官怕了后才能逼迫当今皇上改变主意。”
“好,我这就把大司空(工部尚书)的意见转达给我家干爹,但是我干爹让我传话来说,东厂那边的人说,上面让他们查这件案子,你们这边小心着点!”
这内宦说道。
“放心!那几个杀人的工匠都是死士,他们原本就是在籍工匠,只是后来活不下去被我们家老爷养为了奴仆,他们家人都由我们家老爷养着,要是他们敢说出些什么,他们家人也活不了!何况,既然你们在东厂那边有人,自然也会有办法,弄一个他们在诏狱里被打死的结果。”
这名中年男子阴笑道。
“倒也是,我先走一步,如今宫禁查的严,若晚回去就会被宫里的人盯上!”这内宦说着就走了。
而这中年男子过了一会儿才离去,到半夜才突然出现在工部尚书曾鉴这里:“老爷,宫里的人说,皇上让东厂查这件案子,看样子是信不过顺天府的奏报。”
“当然信不过,谁叫那迟公公着急忙慌地让工科的人上奏疏,我们这位陛下啊可精明着呢,为了谨防到时候东窗事发,你去交待一下,过几天陛下要去军器局,你让他们把广积库的硫磺硝石都换成配好的火药,到时候再找人寻机点燃!”
“老爷!这可是弑君啊!”这中年男子惊讶地道。
“瞎说什么,这只是事故而已,如今天干物燥的,降落点天火也很正常,而且也为的是万不得已时才为之而已,如果这几天之内,陛下不严查深究,自然也不必如此!”
这工部尚书曾鉴说道。
“是!”这中年男子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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