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王华最近很是烦恼,因为皇帝朱厚照把铨叙制度这么一改,就等于让他这个内阁首辅掌握了礼部尚书的荐举权,所以,使得最近拜访他这个首辅的官员很多。
但王华也不知道礼部尚书该如何选,他找到了吏部尚书张彩,希望依旧通过吏部的考成档案筛选出符合礼部的官员。
为了选择一名让皇帝满意的礼部尚书,王华与张彩等也不敢大意,因皇帝朱厚照喜欢事功务实的官员,他们也只能在有过地方治民经验的官员中选,倒也选出了一批,大明的文官多,虽说都是靠八股取的士,但要真找几个循吏也不难。
“陛下,臣荐举欧阳旦为礼部尚书,此人做过休宁县令,后又做过监察御史,历任湖广按察佥事,浙江按察副使,布政使参政,左右布政使,以及应天府尹,现为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时年五十有六!”
王华最终荐举了一名已经被搁置到南京做闲官的官员,朱厚照也因此知道王华是用了心思,很是赞赏了一番。
而这时候,吏部尚书张彩不由得说道:“陛下,首揆荐举欧阳旦为礼部尚书,从铨叙制度上来讲,无甚可辩驳之处,欧阳旦本为正三品官,且考满待迁,但天下亟待升迁之正三品官有数百人之多,臣想问的是,这数百人该如何用之,若论资历都可以左迁正堂官,但如欧阳旦这般起于州府,练于地方者少,大多是一二甲进士出身,且多为京官,少外放者,但这些人,朝廷不能弃之不用。”
“这是个问题,选官历来重出身轻历练,京官比外官好升,翰林比进士好升,一二甲进士比三甲同进士好升,进士又比举人好升,以至于翰林清流官员虽无地方为政经验却大都已高居侍郎正卿之位,而地方之能臣干吏却多止步于从三品,如今即便重循吏,这些已居高位者也不能不管,但回炉重造一下是可以的”,朱厚照说道。
“回炉重造?”
内阁首辅王华与吏部尚书张彩互相看了一眼,张彩更是主动问道:“难道陛下,要让他们去京师大学学习?如同勋贵子弟与选官举子一样?可他们皆是朝堂大员,让他们都去学个三年五载,朝堂岂不空也!”
“不是去京师大学,京师大学重在治学育人,培养为政之官不过一时权宜,且让这些为官已久的官员去京师大学学个三五载不现实,朕是知道的,朕的意思是,成立一个专门培训官员的学校,就叫国家行政学院。”
朱厚照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也知道让朝堂上的官员自己变成自己这个皇帝和大明需要的官员还是有难度的,至少数量不多,有时候还得由朝廷主动去改造一下官员,干部培训在后世是国家与企业管理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大明也不能没有。
“国家行政学院?”
近年来,新学迭出,“国家”、“民族”等词汇大量出现,甚至有激进者以此批驳元朝之许多大儒只能是儒家之忠臣于国家民族而言只能是汉0奸,甚至衍圣公府愧对自己祖宗,因此还引起许多大儒愤怒,还要求朝廷对这些大放厥词者予以镇压。
但因为,正德皇帝朱厚照以朝廷乃天下士民之政府为由,只有义务维护百姓言论之自由却无权利堵百姓口舌为由予以拒绝,所以,使得大儒们只能在报刊上在书院里和各大文社里与思想新奇叛逆者辩驳对战,以至于到现在也没有停歇之意。
饶是居于庙堂之上的王华与张彩等人也有所知道,甚至背地里也用笔名参与过,因而,他们也知道国家是何意,行政是何意,学院是何意,但让他们惊愕的是,大明皇帝陛下似乎在有意把民间出现的新思想实践运用到朝堂上来。
“陛下,臣想问,为何叫国家行政学院?”内阁首辅王华问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皇帝把新思想运用到朝堂政治上来的行为,所以,决定问了一句,以搞清楚皇帝用意后再决定是不是该劝谏一下。
“理由还用说吗,成立这个学校乃是培养国士之所,非培养朕之家奴之所,有君即有臣,有臣即有民,民积民则为国,而民以家为组,家国则是天下,你们既是朕之臣,也是民之官,是国家之士,兹为国士!你们不是希望朕以国士待之吗,难不成还想让朕以家奴待之?”
朱厚照这么一说,内阁首辅王华一下子明白了,忙拱手道:“吾皇英明!”
“陛下有意养国士,实为良苦用心之举,可天下官员皆已是朝廷英才,再教育之,岂不有损选士之法,惹天下之人笑话,言当今选士之法无用,所选者皆无用之人也!”
吏部尚书张彩说道。
“天下人若笑话,其实也笑的很对,朝堂上百官大都无用,这是事实!”
朱厚照这么一说,吏部尚书张彩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皇帝陛下这么直接,毫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但细想想自己这位皇帝陛下自即位以来好像也的确没太在意天下人的看法。
“庶民需在社学、县学府学乃至小学中学等处学习之,士子需在大学、国子监等处学习之,而朕这个皇帝也有经筵以学之,皇子等有宫学以学之,朝廷官员难道就不必虚心求学吗,饶是你才高八斗,也还有两斗未满吧。”
朱厚照则继续追问起来,且问着王华:“王华,你乃状元出身,你说说你的学问是不是已臻化境,不需再请教他人,求学于他人。”
“臣不过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两百九十八名举子中的状元,于天下百学不通者亦多,且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无人不需潜心向学”,王华自然不会骄傲地说自己学富五车,毋须再学,事实上尽管文人骨子里自傲但明面上也少有几个敢狂妄到说自己才高八斗的。
因而,朱厚照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