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说着就闭上了眼。
“老祖宗说的,儿子都记住了,老祖宗,老祖宗!”张忠回答后就唤了刘瑾几句,但却见刘瑾没有回应,一时间不由得伸手拭了拭刘瑾鼻间,才发现刘瑾已经归西,旋即整个人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朱厚照知道刘瑾故去的消息后,一时也不由得愣了片刻,旋即也不由得释然说道:“朕让他多活了七年!”
谷大用成为司礼监掌印后的第一天,朱厚照便让他替自己拟了一道让皇长子朱载垒每日学后须往涵碧堂习政一个时辰的旨意。
这道旨意对于大明朝廷内外都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因为大明说到底还是一个君主专制的帝国,储君的确立依旧是牵动整个帝国的大事。
而朱载垒作为朱厚照的嫡长子,政治身份也就更为特殊,在很多儒臣眼里,他是最合法的继承者。
如今,朱厚照让朱载垒学习处理政务,让内外官员都开始认为朱厚照这是要确立太子的意思。
但事实上,朱厚照并没有要确立朱载垒为太子的意思。
“垒儿,你告诉朕,你想不想当皇帝,给朕说实话!”
现在的朱载垒才十来岁,而且以朱厚照对他的观察,也算不上是那种早慧近乎妖的少年,所以,朱厚照觉得自己现在问朱载垒这个问题,应该能得到来自朱载垒来自内心的答案。
朱载垒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很多人告诉他他将来会成为皇上,但他还真问过自己内心想不想当皇帝。
“儿臣没想过”,朱载垒如实回答了朱厚照。
朱厚照欣慰地笑了笑,朱载垒这么回答,至少让他知道朱载垒没有欺骗自己,也就不由得拍了拍朱载垒肩膀:
“既然如此,朕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想想你自己想不想当皇帝,想好了再回答朕,朕现在让你接触一下做皇帝的感觉,可以让你更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当皇帝。”
朱厚照说着就让朱载垒来到自己案前:“这是帝国皇帝所需要处理的事务,你翻翻这些奏疏,说说你的看法,别因为看见上面有底下官员的票拟,照着官员们的意思回答,要有自己的见解!”
朱载垒现在也还觉得新鲜,回了一声“儿臣遵命”便主动翻阅起了这些奏疏。
朱厚照则起身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一面听着朱载垒关于朝廷事务的见解,一边引导着他如何去看透这些事务的本质。
一时间,张忠看到这一幕后自然是高兴不已,他仿佛看见了朱载垒登基为帝,他像刘瑾一样成为司礼监掌印站在皇帝背后的一幕。
谷大用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张忠的幻想,作为新任司礼监掌印的谷大用可不愿意看见刘瑾的人在将来某一天会将自己取而代之,那样的话,这个把自己取而代之的人就只会照拂刘瑾一党的利益。
所以,谷大用现在所想的就是除掉张忠,或者断掉张忠成为司礼监掌印的可能性。
“陛下,臣推荐苗宁顶替张忠以前的事务,您看是否妥当?”
谷大用现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皇长子朱载垒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张忠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朱载垒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大太监都喜欢把太监往自己这里塞。
当然,能决定这一切的还是朱厚照。
朱厚照知道谷大用的目的,他不用问也能猜到苗宁肯定是谷大用的什么干儿子干孙子。
“嗯,甚好”,朱厚照没有拒绝谷大用的提议,他巴不得通过谷大用的手给想上进的张忠设置障碍。
张忠的内心自然是失落的,但他也知道无可避免,毕竟自己已经是司礼监秉笔提督西厂,已无法陪伴在朱载垒左右。
但张忠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接触皇长子,他每日都会掐准皇长子来涵碧堂学习政务时间,基本上只要是他值班,他就会等着皇长子出现,然后交流一番,告诉皇长子如何与皇帝朱厚照相处,如何向皇帝朱厚照表现自己。
当然,被谷大用派来的太监苗宁也在不遗余力地讨好着朱载垒。
朱厚照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不得不承认人的趋利性真是从骨子里都有:“自己还没承认将来让朱载垒继承大统呢,这些太监就一个个积极去朱载垒面前混脸熟,只是不知道外朝的文武官员会不会也这样。”
“陛下,内阁首辅刘宇求见!”
这一天,已权统礼、户、兵、工、学、农六部的内阁首辅刘宇求见了朱厚照,而且还呈上了奏请朱厚照立朱载垒为太子的奏疏。
朱厚照虽然对此早已意料的,但他还是有些觉得膈应,他不是反感立朱载垒为太子,而是反感连刘宇也跟着凑热闹,向朱载垒示好,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要当不久了一样。
何况,在朱厚照看来,现在还不能确定朱载垒符不符合为一个合格储君的时候,就立其为太子,自然是很不理性的事。
大明帝国的皇帝不是君主立宪制国家里的君王,其能力如何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国运如何。
“刘宇,你实话告诉朕,你为何这么着急地谏言朕立朱载垒为太子?”朱厚照问道。
“臣,臣只是认为早立储君有利于社稷稳定,而皇长子乃嫡长子,立为储君自然最为正统”,刘宇回道。
“是吗,想必你还有别的目的吧,不然为何早不建议晚不建议,偏偏在朕让朱载垒进入涵碧堂后建言!你最好给朕实话实说,不然,别以为你等到新帝登基,你依旧可以通过向新帝卖好而能永葆富贵!”
朱厚照厉声说了一句,吓得刘宇当场作揖道:“陛下恕罪,臣,臣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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