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不明白皇帝朱由检为何突然当着群臣的面问他这样的话。!眼前在职的部院大臣都不问,偏偏问自己这个已被罢职的老臣。钱谦益再傻也能听得出当今陛下是有意在考察自己,甚至或许跟他谋害朱由检的那件事有关。但钱谦益不能肯定自己这位皇帝陛下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所以,钱谦益便掩耳盗铃起来:“罪臣未敢一日忘记君父之恩。”“很好,好一个未敢一日忘记君父之恩的钱谦益!”朱由检从宝座走了下来,拍了拍钱谦益的臂膀。钱谦益尴尬地笑了笑,他猜不透朱由检这位帝王到底是在想什么,到底知道多少。南京礼部尚书王铎与钱谦益素来相交深厚,也是东林党人。如今,王铎见皇帝陛下朱由检不问群臣单问钱谦益,便以为陛下有意起复钱谦益,而他本人也想提升东林党在朝的势力,便站了出来:“陛下,钱谦益忠心为君,心怀天下,清正廉明,如今国事艰难,微臣斗胆疏陛下起用钱谦益。”翰林院侍读学士陈之鳞乃钱谦益门生,见礼部尚书王铎已经开了头,便也出来请朱由检重新启用钱谦益。紧接着,刑部右侍郎李犹龙也站出来:“陛下,钱谦益名声在外,有济世安邦之才,用之可定天下。”朱由检摇了摇头,他内心很想笑,这群东林党人还真是空谈有余,眼力不足,察觉不出自己真实的意图。“你们都认为钱谦益乃忠君之能臣?”朱由检转身问向了在殿内的武百官。武百官们除一些人保持沉默外,大部分都齐声回答说是。朱由检不由得冷下脸来。满朝武,居然有如此多只知随波逐流或才智平庸或迎合圣意的大臣,朱由检很难想象这样的大臣又能让未来的大明走多远,又如何能抵挡得住鞑子南侵。钱谦益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见如此多的大臣都帮着他说话,他也有些得意起来。他能看得出来,自己东林党的官员还是不少的,也都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好话。钱谦益心想当今陛下即便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只怕也会畏惧一下这么多支持自己的朝大臣吧。更何况,他现在刚刚到南京,还立足未稳。钱谦益在之前的朝堂斗争败给温体仁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越是百官威胁帝王朱由检时,朱由检越要为自己立威,严惩肇事者,以起到杀鸡儆猴之效。反而,钱谦益以为这样能威胁到朱由检,让他束手不敢对自己擅起杀念。但钱谦益不会想到的是,大明皇帝朱由检不是原本历史的弘光皇帝,作为崇祯,他有自己的军权。“将吴伟业、龚鼎孳、谈传珠、侯方域、董祖源带来!”朱由检也不打算含蓄了,大喝一声,便坐回了宝座。钱谦益一听见这五人的名字,顺时间便是脸色煞白。群臣也很是不解,为何陛下突然要带这几个人来,在朝堂的南京官员们都是面面相觑。除了吴伟业和龚鼎孳,其他三人,他们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也还不能猜到陛下这是要做什么。而这时,恰巧,南直隶巡按御史也已被近卫亲兵给斩杀于殿外。其人头被提了进来:“陛下,南直隶巡按御史顾亮工已被诛!”“悬于都察院大堂,在御史们好好看看,这是目无君的下场!”朱由检说后便横眉怒眼地瞪了群臣一眼。群臣们看见那血淋淋的人头和朱由检那张冷的可怕的脸都不敢再说话。此刻,他们才明白,陛下这是在杀人立威。而钱谦益此时则如坠入了冰窖一般,特别是在看见顾亮工的人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手颤巍巍地抖个不停。吴伟业、龚鼎孳、谈传珠、侯方域、董祖源五人被押了过来,其都跪在了朱由检面前。“让他们面朝他们的钱牧斋先生!”朱由检这么一说,近卫亲兵们便让这五人转过身来。而这时候,钱谦益则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微臣有罪!”“你有罪,你有什么罪,刚才在朝的武百官,大部分都说你是忠君爱民,连带着你自己都说自己未敢忘记君父,你这样的大忠臣怎么有罪了。”朱由检笑了起来,但旋即又冷起了脸,杀意显露无遗。钱谦益想自己扇自己巴掌,让陛下解解气,好饶过自己,但一想到拍巴掌太疼,只好磕头:、“罪臣不该鬼迷心窍,为一党之私,谋害陛下,犯下不忠不孝之十恶不赦之大罪,丹徒御舟沉船一事确系罪臣所为。”“什么!”百官不禁骇然。南京礼部尚书王铎现在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因为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钱谦益今日被陛下叫朝堂,不是因为陛下要起用钱谦益,拉拢东林党,而是要当着群臣的面杀钱谦益,压制一下东林党。而他偏偏刚才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朱由检启用钱谦益的。南京吏部尚书高弘图也恍然大悟地站了出来:“难怪钱牧斋你那日告诉我等先不急着出城迎接圣驾,说是几日之后便会知道缘由,如今看来,便是这事?”钱谦益点了点头,匍匐在地,他心里是百般不是滋味,他哪里想到万无一失的计策会失败。“陛下,钱谦益,意图谋杀君父,无耻至极,罪恶滔天,差点使我大明陷入覆灭之危机,请陛下凌迟此人!”翰林院掌院学士吏部左侍郎金炫站了出来,怒瞪了钱谦益一眼。作为南撤的随扈官员,对于朱由检的敬重与依赖自然是南京的官员所不能,所以如今知道罪魁祸首是钱谦益后,金炫即便也是南方籍官员,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要求朱由检严惩钱谦益。“对,陛下,钱谦益不处以极刑,不足以正朝纲,意图弑君如同谋反,不仅仅是凌迟,还应诛灭九族!”礼部左侍郎申佳允也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