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将整个绿意葱茏的江南照耀地犹如盖了一层金箔纸一般。波光粼粼的洪泽湖一带全是结伴还乡的近卫军官兵,脸都不禁洋溢着对新春即将到来的喜悦。有准备先去淮安府买点回家的年货的,也有迫不及待地直接登船回家的,有扬言说要去南京苏州杭州等地转一转的。阎应元也牵着自己的战马,与乡友陈明遇和冯厚敦结伴往江阴而去。如今的阎应元从一开始便被选入了秀才营。为人低调的他虽没有顾炎武等少年英才那么锋芒毕露,但却也以沉稳内敛的性格和独有的领导能力颇得一干读书人的拥戴,如今已是大明近卫军第一军第一兵团骑兵第一甲种营的一名把总,官拜正六品昭信校尉散官。陈明遇和冯厚敦也已分别在第二军和第三军担任甲种步兵营的队长,官拜正六品忠显校尉散官。三人此次也算是入了流,也算的是衣锦还乡,阎应元牵着战马,手钢刀擦了又擦。陈明遇与冯厚敦抱着崇祯十四式燧发枪犹如美人在怀,不敢松开。按照负责骑兵训练的周遇吉要求,骑兵营的官兵都得把自己的战马随身带着,要犹如自己新娶的媳妇一般片刻不离。如今的阎应元也是如此,每到一处城镇,都忘不了给自己的枣红色马买些豆料来喂。连带陈明遇与冯厚敦想骑骑,他也不肯答应。“阎兄,马要到扬州了,如今难得路过,要不我们进城盘桓一日再回江阴,听说扬州城可是美人如云,扬州瘦马更是特产。”陈明遇说着拿出怀银元:“此次陛下给我们又发了这么多响银,不拿出去花花,白揣着岂不浪费?”“不可,你我现在都是近卫军的军官,身负收复北都的重任,要正派些才行,不可再像以前一样放浪形骸!”阎应元说后便去了路边茶亭坐下,要了碗解渴的茶。陈明遇与冯厚敦则过来拉起阎应元,要往扬州城走:“走吧,阎兄,我们不去寻扬州瘦马,我们只听听曲,听曲儿不行吗,听闻李香君如今流落扬州,此人之曲不可不听啊!”阎应元推脱不掉便只得进了城。朱由检此时也进了扬州城,不过,他进城并非是因李香君,而是想看看扬州的盐商。因两淮盐运使与巡盐御史都在此地,因而使得扬州自明初以来便是盐商聚集地,特别是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改开法纳粮支盐为纳银支盐后,盐商们不再需要从边镇到盐产地来回奔波,也不需要在边镇商屯纳粮,无论是晋商还是徽商都大半聚居扬州,也因此好和巡盐官更多接触的机会。朱由检已经表明盐铁由朝廷专卖,但这个对于盐商影响不大,毕竟盐铁本来是盐商替朝廷代销。对于崇祯帝朱由检而言,他现在需要关心的是,则是盐商到底能给朝廷提供多少税赋,另外,是目前这种盐引制度是否对百姓的用盐有不好的影响。当然,朱由检此时只是路过扬州,也并非要大动干戈,收回盐引制度。但让朝廷决定盐价的心思他是一直都有的。朱由检也知道现在官盐都要私盐质量低劣,价格昂贵,使得百姓普遍吃不到好盐,也只能从私盐贩子里买。而朝廷的盐税也因此大受影响,甚至还因官商勾结,使得盐引流失或者低价发售。朱由检想过是不是要收回盐引制度,由朝廷生产且批发低价售卖给商人,再由商人零售给天下百姓。也是说,由朝廷控制定价权和生产权,同时降低盐等生活必需品的可牟利价值,一旦官盐价格极低,走私盐也没有生存余地。而官盐的权力寻租空间也减少,毕竟掺假的盐和合格的盐价格成本差距不大。不过这样一来,意味着朝廷通过控制盐业获得的利润很有可能减少,同时还打击了走私盐集团的利益。在大明,走私盐属于重罪,俗话说,儒以乱法,侠以武犯禁。敢于走私盐的都不是背景简单的平民百姓,除了亡命之徒外,大都是富商巨贾,名门世家甚至是军队、海盗等。朱由检要是遏制了走私盐的生存空间,取消盐引,触动的几乎是整个社会层的利益,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利益。可以这么说,崇祯帝朱由检是大明帝国最大的盐贩子。因而,朱由检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动盐业这块大蛋糕。为避免激发内部统治集团间的矛盾,朱由检虽然抵达南京后重申盐铁等由朝廷专卖,但没有说怎么卖,也没有说要取缔盐引制度,更没有要收回对盐的定价权。但朱由检抵达南京后在税政和钱法的一系列改革还是让盐商们起了警觉之心,都觉得陛下不会放过盐业这个肥水地。明年盐引还会不会开,盐税是怎么个征收法,朝廷打算怎么卖盐,盐商们如何个玩法还有私盐会不会有大的影响。这些都成了扬州盐商们的心头疑问。偏偏朱由检也一直打太极,不给明确的答复。以至于这些盐商们不敢轻易行事,即便朱由检前段时间打击东林党和改革税政和钱法时,这些有着勋戚、官僚、宗亲背景的扬州盐商们都保持了沉默,是怕惹怒了崇祯帝朱由检,通过盐业改革来报复他们。“眼下扬州的盐商们都在关心明年盐业会不会有大动作,两淮盐运使和巡盐御史也多次问过微臣,不过微臣皆没有做明确回答,一切犹如陛下所指示,一切等候朝廷旨意,如今听闻陛下路过扬州,都翘首以盼呢”。淮扬巡抚李明睿坐在朱由检的龙辇里说着的时候,便已听到扬州城外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忽又是高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李明睿不由得满脸黑线:“陛下恕罪,微臣早给盐道衙门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大张旗鼓,行此扰民之举,却没想到还是没有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