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黄州府德化县。!数十万左良玉大军便于此地与九江城内的黄得功对峙在长江两岸。现在正值早春二月,风冷如刀,左良玉本沉珂已久的身体此时依旧没见丝毫好转,反而因为从武昌到德化一路奔波还加重了些。左良玉之子左梦更深怕自己父亲有任何闪失,毕竟左良玉乃数十万大军的核心人物,尤其是在这种要与朝廷作对的情况下。一旦左良玉骤然离世,本没什么凝聚力的数十万大军便会顷刻间分崩离析。而他左梦更也很难操控自己父亲麾下的大小军阀,最多只是做一个傀儡。左良玉倒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正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才要在自己最后的生命里为自己的儿子左梦更创下更巩固的基业。留在湖广只能在将来被流贼或建奴蚕食。而去江南或还可割据半壁江山,做一个南方国主。望着窗外碧波无垠的长江,左良玉心也是百般感慨,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让自己成为一省封疆的皇帝陛下朱由检。左良玉从来也没想到过自己会到今天这一步,会叛离自己的君王,而且还要去夺他的江山。这在以前是左良玉没办法想象的,其实不用朱由检着光明日报谴责他,他自己内心现在便会时常有一种罪恶感。这种纠结和复杂的心情对于重病在身的左良玉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等到江南,便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到时候父亲的病只怕可以痊愈了!”左梦更笑着说了一句,而投靠左良玉的张慎言也附和起来:“是啊,左公,眼下你只需再坚持一两月,到时候便是你的辉煌时刻,我在南京的时候已经通过线人得知,朝廷把近卫军主要放在了淮扬一带抵御建奴,眼下江右一带不过黄得功一部人马而已,取江南不过唾手可得!”“张阁老所说的也对,朝廷只重黄得功而不重我左良玉,如今我左某人倒要让他们看看,究竟谁才是大明的柱石!传我之命,明日卯时过后,登船渡江,攻取九江城!”左良玉的号令一下,数十万左军便开始陆陆续续集到德华境内的渡口,战船密布如云,几乎遮住了整个长江北岸。等到第二日卯时一到,太阳刚刚升出地平线的时候。数十万左军便扬帆起航朝九江朝席卷而来。黄得功此时也亲自站了九江城头,准备应对左良玉大军的进击:“传令下去,毋得惊慌,等敌人的战船靠近了后,再命令各炮台放炮,左良玉想跨江而战,我们让他有来无回!”黄得功身披甲胄在城门口走来走去,并亲自检查了一下炮台,江西巡抚唐祥泰说道:“这次军械所制造的佛郎机炮倒是没有掺假,待会等左良玉大军靠近后,先给他们喝一壶!”“总兵所言极是,左军扬言三月下江南,本官现在在想他能不能三月打下九江都是个问题。”唐祥泰说着,听见江面鼓声如雷。黄得功麾下的斥候兵忙赶了来:“大帅,左军前沿战船已临近江岸!”黄得功自己也看见了左军战船的踪影,便直接下令道:“开炮!”顷刻间。整个长江边便激起无数水柱,白浪翻滚了起来,一些左军战船被击,开始直接在江面破裂开来。佛郎机炮本是西班牙用于海战的火炮,因而水作战的效果反而更好。左军其他战船也开始停止前进的步伐,等候着面的最新的令旗指示。左军打头阵的正是左军最善战的将领金声桓。金声桓站在一艘福船船头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的九江城不由得叹了口气:“隔着一道长江天堑,我左军又不善水战,而守九江的又是黄得功那老匹夫,真不知道大帅为何还要下令打九江!而不是走安庆,直接攻打都凤阳。”“还不是因为张阁老一句话,说江西民富,未经兵祸涂炭,而都一带被刘良佐等祸害过,打粮自然是打江西的粮更好,更利于进军江南,再加现在刘芳亮部在都凤阳,大帅有所忌惮,便让你我等先攻九江!”副总兵顾家珍说道。“人误事啊!”金声桓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传命下去,避开敌人炮火,分散出击,不必攻取九江城,先抢占登陆点!我军不善水占,要夺取九江也得先到了岸再说!”“敌人想岸和我们打,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水军出击,追击左军战船,以火攻之!”黄得功说着又亲自带着五千铁骑冲出了九江镇,随时准备一旦有哪一股左军了岸,他会趁其立足未稳之时将其击溃。“狡猾的黄得功,如今看来,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咬牙往岸冲,传令下去,登岸成功者,赏银十两!”金声桓知道此时只能强行登陆,而强行登陆肯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因而他只能忍痛掏出银子来激励士气。此时,两边都明白,接下来的对战只能是一场硬仗,没有任何取巧可言。不过,金声桓为保证自己的兵权,自然不愿意过度消耗自己的实力,在一边激励士气准备强行登岸的同时则派自己的亲信立即告知给左良玉,言及官军实力颇强,自己一部难以攻克九江,亟需援军等等。而黄得功这边得到的命令是靠他自己的人马拖住左良玉,所以他作为抵挡左良玉叛军的官军主帅是不能有任何推脱的,只能和金声桓部死战。金声桓的家将带着悍勇的家丁和一干老兵强行在湖口登岸,而黄得功则亲自带着铁骑赶来,硬是以此敢战的决心逼退了左军在湖口的攻击。金声桓不敢硬攻九江城,以免削弱自己的实力,如今偏偏又进攻湖口受阻,因而他只能率部退了回来。左良玉麾下其他将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精锐葬身于海,都表示不敢去正面抗击黄得功部。左良玉的数十万大军因而这样继续停滞在了九江城外的长江北岸,不能得进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