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初霁,柔和的阳光倾泻在朱由检那张苍白的脸,春季便是易感的时节,再加他从去年六月开始便不曾有一日休息,最近的日子更是没有一日不殚精竭虑,劳神苦思。做乱世的帝王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它的工作量已经不仅仅是没白天没黑夜,而是只要还不困,有源源不断的事出现。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风寒之病,朱由检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还能在晨钟敲了数次的时候卧躺于榻。稍有片刻的闲暇对于他这个帝王而言便是一种犯罪。朱由检意识到尽管自己努力地去增强体质,但人体的生理机能毕竟有个承受限度,若不给他修养的时间,只会损伤的更快。好在今年基本的大事已经差不多已经定好,接下来和清军的对决自然不需要他这个帝王亲自领兵出战,与敌厮杀,他也可以多一些歇息时间。纱窗外隐约传来抽泣之声,朱由检不由得喊问了一声:“是谁呀?”陈圆圆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袭一身月白色百褶裙走了进来:“奴婢打扰到陛下了。”“不妨事,你躲在外面哭什么,难不成是想吴三桂了?”朱由检问了一句。他知道陈圆圆是秦淮八艳之一,也承认她长相极美,但朱由检也并非是要做囊尽天下美人的风流帝王,当下的时局也没办法让他拿出更多的春花秋月时光来体验男女之欢。朱由检让陈圆圆留在自己身边服侍,也不过是当时南迁时为警示吴三桂之需要。但朱由检没想到这一留,竟然让陈圆圆在自己的乾清宫待了近一年,竟也成了与自己相处时日最多的女子。有美同室,不日久生情自然也是假的,朱由检的确也很喜欢陈圆圆,不仅仅是因为**对这具堪花容的婀娜身姿之本能**,也因为在朝夕相处间积淀下的依赖。至少,朱由检已经习惯了陈圆圆的存在,习惯了她为自己宽衣解带,习惯了她在自己处理奏疏时于一旁打瞌睡的样子。陈圆圆慌忙地跪了下来,她不知道陛下为何要提起吴三桂,吴三桂对她而言,不过是她曾经的一个主人。至于感情,当然不过是人墨客们喜欢玩的东西,作为陈圆圆自己更多的觉得自己不过是供人取悦的物件,她没有挑选主人的资格,甚至已经忘记了自我。而跟着皇帝朱由检,则让她感到了与以往的不同,在这里,她不用再以声色悦人,不用满怀幽怨,因为每天也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从负责朱由检的起居以来,陈圆圆便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职业,服侍帝王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很有存在感的事业,她可以不去管怎么取悦别人,可以不去想自己已不能做良家女便已无任何益处,至少现在她可以为天下做一点事,让这个世界的主宰者能更好的经营他的皇权。更何况,跟在朱由检身边,她还能得到来自昔日对自己视而不见的达官贵人的尊重,无论是史可法还是高弘图等,此时都不再将她以普通声伎视之。如今朱由检忽然提起吴三桂,倒让陈圆圆感受到了要被遣发或赐死的危机,久在枢之地,她也知道朝廷即将与北方的清廷对决,也知道从来南北之战,多是北方统一南方,因而陈圆圆现在也不由得担心起朱由检会因为担心若朝廷败亡而自己又回到吴三桂之手所以才这么问了一下。“陛下!奴婢恳求陛下不要让奴婢离开陛下!”陈圆圆说完便是泪如雨下,拼命地对朱由检磕着头,仿佛在向朱由检乞求什么,也的确是乞求,因为朱由检能带给她平时所不能有的尊严,这种尊严不仅仅来自外界朝臣与后宫嫔妃,还来自自己内心里对自己的尊重。“奴婢已经片刻离不开陛下了,天冷的时候,奴婢怕陛下冷着了,天热的时候,奴婢怕陛下热着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奴婢怕陛下饿着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奴婢怕陛下渴着了,陛下去早朝的时候,奴婢怕陛下又会和朝臣们吵,陛下回朝的时候,奴婢又怕陛下又要熬夜,陛下通宵达旦地处理奏疏时,奴婢又怕陛下累着了!”陈圆圆哭诉着,昨日朱由检突然的晕厥给了她极大的冲击,她忽然发觉若是朱由检不存在,她也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陈圆圆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将自己活着的意义同朱由检联系在了一起。朱由检看着她那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想的不过是何时能占有她,并将她压在身下,体验一次征服秦淮名妓的快感,但陈圆圆却想的是能不能在自己身边多待一刻,多一分安稳。朱由检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什么华夏安危,江山社稷之生死存亡,万千汉家百姓之性命,不过是他说服自己和说服别人的说辞而已,他最真实的本性依旧只是为了活命,而且是活得更好,但有时候谎话大话说多了,自己也会信,会相信自己真的很伟大,连带着自己身边的人也开始相信自己,并因此而感到骄傲。“起来吧,朕没有说要让你离开朕,你好端端哭什么,不过朕一看见你会想到吴三桂倒是事实,朕现在累成这个样子,他也有一份功劳!”朱由检说着微闭起了眼:“说说吧,刚才躲着哭什么。”“没什么,是看见陛下累病了,奴婢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哭出来才舒服些”,陈圆圆说着本能地一嘟嘴,一双含情眸睁得大大的,天然呈现出一段妩媚,让朱由检不由得升起一股邪火。朱由检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朕了?”陈圆圆俏脸一红,又慌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敢!”“这有什么不敢的,喜欢是喜欢,不喜欢是不喜欢,你喜欢朕,朕高兴的很,不会把你怎么样”,朱由检说着便又看着陈圆圆:“你喜欢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