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左侍郎党崇雅将自己改税票登记簿的事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一位户部主事以后,便乘轿来到了城内的水月庵。虽是尼姑庵却不过是人雅士们私会的风月之所,这种现象在当下十分普遍,尤其是对于有官爵在身的士绅而言,去秦淮河到底容易被朝廷东厂的人发现,还不如这佛门净地安全。镇远侯顾鸣郊、忻城伯赵之龙、南京工部尚书李乔、左副都御史姚孙矩等官僚一见党崇雅出现皆是拱手而迎:“等党部堂都快等到天亮了,党部堂这才姗姗来迟。”“诸位见谅,这征税第一天自然是要忙一些的,好在没什么差错”,党崇雅说着坐了下来,手在一妙龄少尼腿根摸了一把,便笑着让这少尼倒酒,然后待这少尼将酒杯一倒满,顺势将这少尼抱入怀,大加摩挲起来,这少尼则也笑靥如花,与党崇雅打情骂俏起来,频频撩开衣襟,给党崇雅唇间递酒。不过,党崇雅倒也没敢真喝,只抿了一口,毕竟他还得等自己的人把税票登记簿交来。这时候,南京工部尚书李乔先开了口:“现在近卫军战败了清军两路南下之军,连豫亲王多铎都被活捉,明清两国已基本形成南北分治的局面,我大明亦如当年南宋,天下大势已然如此,陛下何必执着于北伐,大兴征税,如此岂不有意牺牲我江南士民之利,如今这征税一事,虽说是轰轰烈烈,但陛下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他和他的那帮北臣们一厢情愿而已。”“大司空所言甚是,当年宋高宗也并非不想北伐,这里面自然也有民心所向的道理,老百姓们不想打仗了,你不能逼着人家继续打吧,那是让民生继续凋敝,反而江山不稳,当年岳武穆之死不是没有缘由的,陛下想从我们手里拿走银元倒也不那么容易,新税虽征到了我们头,但说到底害得是底层的商贩,等到激起民变的时候,陛下或许才会明白什么叫无为而治之道了”,姚孙矩笑着说了一句。“那我们便等着陛下认识到这里面的艰难吧,你我都已经离了原职,即便陛下有意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身,而且从来没有治前任贪墨之罪的道理,在座的只有党部堂还在户部任堂官,所以,党部堂还是得小心些才好。”镇远侯顾鸣郊与党崇雅碰了一杯,党崇雅则笑将起来:“承蒙侯爷和诸位同僚体贴,本官虽说是户部堂官,但征税一事都是首辅在主持,出事也是首辅担着,本官不过是秉持首辅之意办事,何来差错。”“是是,这范阁老也该挪挪位置了,以后这大明的半壁江山稳了,南明的首辅可不能一直让他来做,我南人也得有一两个才过得去”,这时候,忻城伯赵之龙这么一说,李乔便笑了起来:“当今陛下最看重的便是兵部和户部,兵部的马士英乃是阉党出身,我们自然不能容忍,早晚得把他弄下来,而党部堂刚好是户部左侍郎又是随陛下南迁的近臣,以李某看来,将来首辅之位只怕非党部堂莫属。”李乔这么一说,其他官员都哈哈大笑起来,尽皆向党崇雅祝酒,连带着一些陪酒的少尼们也附和起来。党崇雅也有了兴致,连忙致谢,他之所以愿意跟着这些南方官员同流合污,联合搞这征税工作的猫腻,也不仅仅是贪财,倒也有想借此扳倒范景,同时拉拢南方官员,让自己坐进入内阁做首辅的打算。……范景强忍着马车的颠簸,带着应天巡抚瞿式耜往户部衙门赶了来:“瞿抚台,你的人都召集起了没有,若这黄家鼒真有问题当先看押起来为好。”“首辅放心,下官已派抚标官兵去了黄家鼒府,并且还派了一支人马往户部衙门而来,一旦有变故,可立即听从首辅您的差遣”,应天巡抚瞿式耜回应道。内阁首辅范景点了点头:“甚好,让他们先把户部衙门给本官包围起来再说,同时,派人持本官金牌告知给近卫军第二军总兵官何公公,希望他能派近卫军予以配合,禁止任何人出城,等候陛下旨意!”应天巡抚瞿式时领命后便下了车,开始去安排。而这边,内阁首辅范景铁青着脸在一刻钟后来到了户部衙门,敲门却没有人应。范景直接喝令跟来的人把门砸开,而此时则已有户部守夜的人出来大骂:“这大半夜的,谁让你私自闯户部的,还想不想活了!”范景一巴掌扇了过去:“闪开,把里面的人都控制起来,不准任何人动,违令者先斩了再说!”说毕,范景则走到了户部内堂,见一户部主事正拿着税票登记簿,而在他案前便是收缴来的税票,范景直接夺了过来,仔细查看。虽然范景已年近花甲,但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没有到年老昏花的地步,没多久便将税票登记簿直接摔在了这户部主事脸:“这税票登记簿的数字明显与税票数字对不,谁让你们如此填的,真当本官和陛下只看登记簿不看税票吗!想瞒天过海?”……这时候,户部左侍郎党崇雅有些昏昏沉沉地由两个官吏扶了近来,他一进来不由得惊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都大半夜的,谁让你们把户部大门大开着的,这要是进了贼人怎么办?”说着,党崇雅走前来:“王汝玉,登记簿填好了没有!迟迟不见你来交,少不得本官亲自来拿!”范景这时候转身过来冷冷地看了户部左侍郎党崇雅一眼:“将户部左侍郎党崇雅给本官看押起来!”户部左侍郎党崇雅听见似乎是内阁首辅范景的声音,忙摇了摇头,这才清醒了些:“阁老!您,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人通知下官一声,还有瞿抚台,你不是回府了吗,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