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州也是今天的四川宜宾,此时的叙州还没有五粮液,但已经是整个川南地区最为富庶的地区之一。南溪罗龙镇则是叙州府内一不是很有名的小镇。狭窄的街道拥挤着许多鸡毛小店,陈旧的木楼在秋风吹动下嘎吱作响,拥塞的河道只漂浮着黄叶。头缠白布,发髻高高拢起,只着草鞋的百姓在街道石梯健步如飞地行走着,在他们后背则是高高隆起的茶砖或是煤炭等。这是茶马古道的必经之路。许多沿途百姓皆靠作挑夫为生,即便闲散时也时常在肩膀搭个扁担。马吊此时已然兴起,茶楼之处处能听得见拍桌之声。没有一张竹藤椅是空着的,一杯浓茶还冒着热气放于嘴边细品,在阴雨连绵的蜀地里,这些略有余钱的富户自然没有当挑夫赚钱的觉悟,只摇着蒲扇把韶光花在闲扯之间。张同敞的禁卫营官兵整整齐齐地分成两路闯入了这个闲散而又殷实的蜀小镇。鲜艳的鸳鸯战袍和凌然的崇祯二十二式线膛枪组成的禁卫营战士在茶楼下一站,便让来往于这茶马古道的百姓慌张地跑了。而茶楼的富人也都躲进了桌内,探出半个脑袋来:“日他个先人板板,这是郎凯回回事哦,官军又打回来了吗,李将军不会败了哟。”“涅哪个晓得哟,先看看嘛,也不晓得是福是祸哟。”有人接过了话,满怀担忧之色。咚!锣声响了起来,已被任命为大明南溪县县令的庠生梁恒带着一班衙役走了过来:“阖家百姓勿要担心,勿要害怕,南溪已重归我大明之治下,李将军已准备归附大明,今日大明皇帝陛下要来这里与李将军会面,这是我们罗龙镇内百年难遇的大事情,你们都警醒着点,不要乱了秩序!陛下有了旨意的,你们该做啥子做啥子,但樊记茶楼的老板你要给我下来,本县令有要事给你商量商量,皇和李将军待会要在你的茶楼会面,记得叫你的人伺候小心点,该收拾干净的收拾干净,叫来的堂客(伎0女)都带回去耍,老倌们也不要在这里待了!”闲散安逸的罗龙镇听说皇要来一个个也都兴奋了起来,知道这是百年难遇的谈资,好心也都爆棚,忙把樊记茶楼周围的茶楼都包了下来。“这个梁相公才叫有本事耶,这转眼间当了县老爷了。”“皇都来了,肯定要换县老爷晒,这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你懂不懂哟,要说我们这四川自从刘皇叔来了后,皇也换了好几茬,如今朱皇来了,也还是大姑娘花轿头一遭。”……在川百姓的议论声。朱由检在督师马士英、云南总督李岩、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王自德、司礼监内书堂掌司徐昭华、第七军第二兵团副总兵阎应元以及副将夏完淳等陪同下骑马进入了罗龙镇。因眼下李定国已属意归附大明,朱由检心情也不错,看着这蜀小镇景色以及那一张张带着好与惶恐的眼神,他也不由得笑了笑:“朕本以为张献忠占据四川后,这些蜀百姓必遭罹难,水旱从人,风调雨顺的天府之国要因**而沦落为人间地狱,他年也得来一次湖广填川才行,如今却是颇出乎朕的意料之外,这小小的罗龙镇倒也是人烟阜盛。”“非陛下惊疑,微臣也是如此,崇祯十七年微臣进入北直隶时,见到尚是累累白骨,千村凋零,那还是京畿之地,如今看来,倒没有这蜀安然,难怪陛下要招抚李定国,观此地风貌,便知其治军甚严。”云贵总督李岩这么一说,朱由检不由得接过话来:“爱卿也不想想,北直隶虽是天下心,但被鞑子劫了多少次,如今更是深陷胡人统治已有六年啊!”“陛下爱民如子,微臣钦佩不已!好在马将要北伐,苦难的北直隶百姓也将再次回到吾皇之庇护之下!”马士英此时也不忘了奉承朱由检几句。朱由检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而是在南溪县县令梁恒带领下了樊记茶楼,因朱由检坐在正厅,因而也无人敢坐皆陪侍在一旁。夏完淳只偷偷看了徐昭华一眼便旋即收回了目光。徐昭华此时已是内官官位最高的,司礼监有掌印、秉笔、随堂等官,而徐昭华作为内书堂掌司已然相当于外朝翰林院掌院学士,再加头戴瓦楞帽,一身锦袍修得身材越发纤细可握,气质夺人。“夏完淳,徐昭华,你们替朕去访查访查民情”。朱由检给了夏完淳一个机会,旋即便笑着喝起茶来:“李定国若是来了,让他再等半个时辰,朕先小憩一会儿,可有茶点没有?”“有呢,回皇,这,这些都是乡间粗食,未必有御膳房做的好,您当略微填填肚子。”梁恒腆着笑脸说着的时候把一蝶茶点递了过来,王自德先吃了一块,旋即点头:“陛下请放心食用。”天青色的云,明灰色的街,绯红色的一对人。大明有时候不止是铁骑滚滚,钢枪如林,也不仅仅是猩袍乌帽、象笏黄绢,亦有这懵懂的爱慕与蠢蠢欲动的青春。“你可有收到我给你的信?”夏完淳不敢抬头看徐昭华,梗咽了几下只偷偷地看了看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眼。“看了。”徐昭华只觉心跳如麻,是这个离自己不到半步距离的傻小子从崇祯十八年到现在,整整四年,一共写了一三百一十四封信,寄一次是寄一沓。“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徐昭华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哪些话?”夏完淳满脸不解。“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徐昭华红了脸:“你写的未免太白了些吧。”“陛下说了,白些才好,才显得有真情”,夏完淳最终一咬牙站在徐昭华面前:“我们成亲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