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胡伟康和齐鸣押到外面停靠的警方执行秘密任务专用的面包车上,留下六名干警看守,杨副局陪着林白药去了酒店房间。
唐小奇找前台提供了一台VCD,连上电视,林白药从衣柜里取了张碟片放进去。
如果胡伟康在,他会惊讶的发现,电视画面显示的,正是那天在仓库里的情形。
不过,原本坐他侧对面的林白药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像是接受采访,又像是孤独的自白。
灯光照在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胡伟康的眼睛,以及唇角的扬起,脸颊的抖动,还有那一抹叙说诈骗杀人时的残忍和冷酷。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胡伟康以为投名状两假一真,可以糊弄过去,还不留把柄。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仓库其实是曹备之前给良家妇女拍私房照的秘密基地之一。
当他进入仓库之后,隔间的暗室里支起了摄像机,悄无声息的把这些画面都完整的记录下来。
这波,林白药在第五层!
“畜生!”
杨副局长被点燃了愤怒,大手用力的拍了拍腿。
他是老公安了,只看胡伟康的表现,就知道这是惯犯,手里的案子绝不是镜头里交代的这三件,很可能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可怕的事实。
“杨局,你看这里。”
林白药掀开床上的被子,露出摆放整齐的一百八十多万现金,密密麻麻,堆积如山。
“这是胡伟康诈骗的部分赃款,我交给你,希望可以在后续侦查中找到受害人,并把这些钱返还给他们……”
杨副局大为震惊。
他虽是分区的副局,可靠着工资以及部分灰色收入,日子过得还行,但远远算不上富裕。
乍看到这么多钱,算是他入职以来,见过的最大一笔赃款。
将近两百万的现金摆放在眼前,那种由视觉刺激大脑皮层而引起的颤栗,不是亲眼目睹,很难想象。
随即,他敏锐的闻到了立功升职的美妙味道。
单单自爆,就有三件杀人案,单单部分赃款,就高达一百八十多万。
这意味着,只要往深处挖,就是他去掉副字,青云直上的阶梯!
对职业而言,震慑犯罪,维持治安,是份内事。在此基础,还能实现职业生涯的进步,享受该得的荣誉,岂不是双赢?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心态,你不能让C位打输出,奶位还不给资源,那不现实。
“林总,交给我吧!这么多证据,我要是还定不死这两骗子的罪,干脆辞职回家开饭店去!”
杨副局很有信心,但林白药不放心,该叮嘱的还得叮嘱,道:“胡伟康交代的那三个案子,可能有真有假,也可能全是假的。杨局可以作为切入点去查,但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三个案子上。”
杨副局拍胸口担保,道:“林总放心,有当前这些证据,就能够长时间的把他关在拘留所,然后再请中州省的同行协助调查。只要他犯过案,总有记录,两下对照,不怕找不到线索。”
林白药之所以设局诱使胡伟康自爆,并且录像存证,当然不是天真的以为他会多么的诚实。
而是因为,哪怕胡伟康信口开河,但执法机关却不用管是真是假,可以初步认定这些口供是罪证之一,需要对此进行详细的调查。
调查多久?
那要看需要多久才能够排除他的犯罪嫌疑。
这是阴谋,也是阳谋,当胡伟康决定留下来的那刻起,他就陷入了林白药的罗网,无论如何,挣脱不得!
见杨副局很上道,是有真本事的,不像那些素位素餐的人,林白药继续道:“胡伟康是老江湖,不容易打开缺口。那个叫齐鸣的年轻人,比较冲动,有点病态,用些常规手段,应该很好攻克……”
“这个我同意!”
杨副局指了指电视里的画面,笑道:“我准备把这个东西伪造成胡伟康的招供录像,以此诱使齐鸣,攻克他的心理防线。”
这是很简单的“囚徒困境“博弈,也是审讯时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嗯,杨局是行家,我就不过多的置喙。”林白药道:“另外,还可请西山省的警方协查,我曾听胡伟康哼过伊蒙山小调,是地道的西山方言,他的根子,或许不在中州省,而在西山省的伊蒙山区……”
林白药又告诉杨副局那个关于陇原省瓜洲风电项目,所谓上当受骗的西山某县煤矿主,有九成可能是胡伟康合作伙伴。
“杨局,如果请西山省的警方合作,最好能找关系从省里或市里抽调干警,避免惊动那个县的警方……”
杨副局明白,如果煤矿主是同犯,敢在自家门口杀人行凶,说明背后会有保护伞,道:“西山那边我有同学在省厅当科长,可通过他先探探情况。现在当务之急,要双管齐下,一边前往中州省,调查胡伟康说的三件案子,一边集中力量,拿下齐鸣的口供。两边只要落实一处,就能上报市局,请市局和西山省协调,抓了那个煤矿主,从外围形成证据链,再回头逼胡伟康认罪……”
……
终于忙完了这个事,林白药松懈下来,感到有些疲倦,和胡伟康的交手让他时时刻刻保持着大脑的高度兴奋,也该休息休息了。
回家!
唐小奇把他送到巷子口,林白药扔给他五百块钱,道:“车就别进去了,太显眼。你这几天累的都没好好休息,去放松放松,洗个澡按个摩,明天再来接我。”
“好嘞!”
唐小奇笑嘻嘻的开车离去,跟着林白药这样的主,办事的时候惊险刺激,办完事了还能再刺激刺激,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进了院门,隔老远能听到客厅里的嘈杂人声,林白药撩开帘子,发现家人亲戚都到齐了。
林正道、石悦、石熙、郑燕芳、还有郑燕芳他爸郑石节。
“你这几天去哪疯了?天天不着家,急死我了。”
石悦腾的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拉住林白药的手,又气又心疼。
“我给我爸说了啊,找朱大观玩去了……妈,你什么时候从外婆家回来的?”
“我们今天刚回,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林白药扭头和其他人笑着打招呼,道:“舅舅,舅妈,你们也来了。”
至于郑石节,他和郑石节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舅舅结婚,一次是舅舅的儿子做满月,也不知道应该给这位舅舅的老丈人叫什么,是叫舅姥爷,还是叫姥爷?
亲戚关系间的复杂称呼,向来是考验孩子们的最大难题,反正郑家那边也瞧不起石家,亲戚关系处的不咋地,仅仅点头招呼了一下。
郑石节坐在沙发里,根本懒得搭理。要不是来借车,他连林正道和石悦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林家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