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常有人查管的铺子,账面规范一些也是正常。
但是……
也不至于,没盖名章,没查管的都有问题吧?除非……
老爷子微微一笑:“念儿,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我点点头:“嗯,那些亏损的铺子,都有问题。”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虽然才来一两天,可兰茹是个爱说话的姑娘,小丫头本来是个粗使丫头,我觉得他机灵,一双眼睛又非常像阿晧,就留了天在身边暂时照顾我。这两天,她生怕我闷似的,得了空就跟我讲林家的事儿,有关陈凌淮的事,我也听了不少。
他来林家,差不多六年了。
五年前,林老爷开始让他接管第一家铺面,三年前,就已经把林家在安林的一半铺面交给他打理了。
这两天,我和陈凌淮的接触不多,但是在戏园子里唱了那么久的戏,又在七情阵里做了那么多年的布庄少东家,骨子里是什么人,我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那些没问题的账面上,都印着陈凌淮的名章和名字。这也许,并不是他管理细致,更有可能的是……
那些没被印上名章的铺子,暗地里,肯定已经全都归在他手里了。
所谓欲擒故纵。
就是先制造混乱,让老爷子觉得有他经手的铺子都是盈利的,而他没接手的则混乱不堪。从而逼的老爷子,将那些有问题的铺子,全都归于他管。
“嗯。”
老爷子点点头,他背着手看向窗外,深深的一叹道:“念儿阿,也许我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心怀抱负,总梦想着可以再闯出一份天地,将林家的家业发扬光大。
可是忙忙碌碌了一辈子,也是最近病了才发现,创业艰难,守业更难。当年我看中阿淮,让他留在身边时,相中的就是他眼中的一股纯粹劲儿。
这孩子脑子灵光,对人也和善,尤其的对铺子账本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那时候我就想,他虽然不姓林,可是姓氏一说,本也不是什么大关系。
我将他留在身边,也就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了。我早就想好了,等到今年年尾,如果再找不到你们娘俩,也就死了这颗心,不再寻找了。
我年岁大了,这几年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说不准什么时候,头天晚上睡了,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我本打算,明年的阳历年,让阿淮在祠堂里拜个祖,改个口,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儿子了。林家这份家业他熟悉了这么多年,交给他,我也算对林家的祖宗有了个交代。可是……”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自嘲的一笑。
他低下头,将半干的墨重新又研磨了两下 执起狼毫毛笔,沾满了墨汁,又在纸上落笔行书。
一点,宝盖,横弯三撇又一折。
一个大大的家字,便跃然纸上。
清风拂过,墨迹很快就被吹干。老爷子拿起纸页,仔细去端详一会儿,唇角轻轻一弯,欣慰的一笑道:“苍天有眼,我林奉贤十几年来吃在念佛,广结善缘,总算是感动了上天,把你们母女重新又送回了我身边。
我确实是老了,但却没有糊涂。以前,林家的事儿我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是我林奉贤唯一的女儿,林家扎根安林这么多年,立下了偌大的一份家业,总得留给心思善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