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益左右环顾,确认再无他人,抬腿走向凉亭,问道:“麟坪大君人在何处?”
一人摘下斗篷,他是李府中的管家,道:“麟坪大君临时有事抽不开身,不能来见你了。事情办妥了?”
“妥了,我在银针上淬了剧毒,亲眼看着世子吐血,这才逃出城来。你们许诺给我的好处,该兑现了吧?”
“少不了你的!”管家扬起手,扔过来一个布袋。
李馨益接住布袋,觉得沉甸甸的,打开来瞄了一眼,只见里面装着黄澄澄的金叶子,便眉开眼笑。
他一边收起布袋,一边道:“记住,除了金子,以后还得让我当上内医正……”
话没说完,骤然觉得眼前发花,管家身边的那两个侍从扑了过来,一人紧紧钳住李馨益的双臂,一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李馨益瞪大眼珠,额头上青筋暴起,拼命挣扎。
瞬息之间,他因为窒息而昏死过去。管家催促道:“别耽误太久,把他装进麻袋里,扔进江中。”
片刻后,李馨益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身处麻袋之内,拼命蹬腿嚎叫:“你们出尔反尔,不得好死!我要见麟坪大君,我要见赵昭容,我要见国王殿下……”
“去死吧,阎王爷等着你去见呢!”管家抬脚踹下去,正中李馨益肚子,麻袋在地上翻滚起来。
三人合力抬起麻袋,走到江边甩手扔得远远的。看着麻袋沉入江里,管家扬手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如果他们回过头来,肯定能看见有好几人悄无声息下了江,迅速朝麻袋沉没的地方游去。
……
却说戌时,金自点来到昌德宫之外,只见宫门紧闭。他拍着宫门喊道:“臣左议政金自点,有紧急之事向王上禀告!”
“金大人,时辰已到,宫门关闭,您请回吧!”负责关闭宫门的太监站在城墙上喊道。
“世子不禄,驾鹤西去了,臣要当面向殿下报丧!”金自点吼道。
那个太监听闻此语,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往城墙下跑。世子卒了,可是天大的事,他不敢耽误,想放金自点入宫。
下了城墙,却见赵昭容款步行来,她道:“谁人在宫门外大喊大叫?”
太监道:“启禀昭容娘娘,是左议政金自点大人,他说世子不禄,要进宫报丧。”
“啊,世子怎么会……”赵昭容显得又惊又哀,她对太监道,“宫中规矩,过了戌时就得紧闭宫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况且殿下身染重病,这般大喊大叫,惊吓到殿下如何是好?这样吧,我去跟殿下说,你不必理会左议政大人。”
太监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赵昭容深受殿下恩宠,由她去报丧,比任何人都合适,太监点头哈腰道:“那就劳烦昭容娘娘了。”
金自点终究没能入宫面见国王,他等到亥时,宫门前早无半个人影,心里暗想:“罢了,先抓住李馨益严刑拷打,一定要让他认罪,供出幕后主使之人来!”
金自点连夜指挥士兵们继续搜捕李馨益,忙到天亮,一无所获。他又怒又累,却无计可施,想着还是面见王上。
不料即将来到王宫之前,却见宫门前抬来三座大轿子,轿子中走出三人,分别是凤林大君李淏、麟坪大君李、赋闲士人金尚宪,他们昂首阔步入宫而去。
金自点能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自有过人之处,他脑海里霎时间闪过许多念头,暗叫道:“坏事了,朝堂局势即将要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凤林大君李淏得势了!”
想到这里,金自点不寒而栗,他与李淏政见不同,又与金尚宪乃是政敌,一旦李淏掌握大权,他这个左议政便当到头了,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
“调转轿子,快走!”金自点叫道。
急惶惶回到自家府邸,金自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许多关窍,清楚世子之死藏着巨大的阴谋,自己性命危在旦夕。
“只能逃往大清国去了!”金自点嘀咕着步入客厅,正想叫来家人们商议大事,抬眼却见厅堂中坐着一个极为陌生之人。
那人喝着茶,眼皮也不抬,用汉话道:“金大人,要想活命,最好跟我走。”
……
这一天,宫中传出谕旨,册封李淏为世子,重新启用金尚宪为大司谏。
这一天,正好是小满节气。
李淏受了册封,成为世子,不无得意道:“大司谏,你曾说小满不种花,种花不归家,可我不仅在小满这一天种了花,还回了家。哈哈哈……”
笑声未止,却听得天雷滚滚,抬眼看去,狂风骤起,暴雨忽来。
金尚宪道:“世子,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前世子与金自点在朝中党羽众多,咱们得着手铲除这些人。”
李淏道:“大司谏,你手握监察弹劾之权,又门生众多,发动人们上折子弹劾检举亲清派官员,声势搞大一些,咱们来个斩草除根。”
金尚宪领命而去,李淏回过头,见李呆呆看着天上的乌云,便拍着他的肩膀道:“想什么呢?放心吧,我此生必定不会负你,咱们兄弟二人同心协力富国强兵,而后找满清鞑子复仇!”
李回过神,道:“世子,我心头发慌,总觉得还会有变故发生。”
“能有什么变故?”李淏压低声音,问道,“莫非让李馨益跑了?”
“李馨益沉入汉江之中去了,我是担心金自点和赵昭容。”
李淏脸上杀气腾腾,咬着牙道:“金自点这个老匹夫,绝对不能让他逃走,我已经下了密令,派人前去逮捕他了,只等大司谏上了弹劾奏章,立即将金自点罢官收押。至于赵昭容嘛,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敢胡说八道的,等我登上王位,再慢慢收拾她。”
“也只能如此了。”李笑了笑,道,“大概是方才打雷吓到我了,兄长知道的,我这个人胆小得很。”
“是吗?你胆子很小吗?”李淏眯起眼睛。
李被李淏的目光紧紧盯住,如芒在背,急忙跪下去道:“世子,我永远是你的兄弟,是你的臣子,请世子庇佑我!”
“起来,咱们去见母后。”李淏笑了。
兄弟俩走下台阶,大雨倾盆。
李举着伞与李淏并肩而行,想了想,故意退后两步,伞完全举到李淏头上,自己则任凭风吹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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